如雨的炮彈,把樸子溪南岸的土地幾乎犁了一遍,章軍布設在南岸的前沿工事全部被炸成了一片焦土。
章軍設置在諸羅山和嘉義城牆上的大炮實施還擊,章軍獨立旅的大炮總數隻有二十門,很快遭到日軍優勢炮火壓製,難以發揮。在日軍炮火的威脅下,諸羅山上的野炮陣地遭到重創,五門野炮,被敵方炮火摧毀兩門,剩下的三門隻得轉移陣地,躲避日軍炮火攻擊。與此同時,嘉義城牆上的山炮也不得不轉移陣地。
經過長達一個小時的炮火準備,日軍集中一個加強聯隊三千多人,開始強渡樸子溪。
樸子溪南岸獨立旅迅速從二線陣地進入已經被炸毀的一線陣地,散布在被炮彈炸得鬆軟的灘塗地上,阻擊日軍進攻。與此同時,隱蔽在諸羅山和嘉義城的大炮,向樸子溪展開炮擊,策應樸子溪防線。
樸子溪戰鬥異常激烈,從早上七點到下午1點,章軍獨立旅部署在樸子溪的部隊,是一個加強營一千多人,頂住了日軍三千人的六次衝擊。灘頭陣地早已被炸成了廢墟。
日軍發起炮擊的時候,官兵們則回撤到二線陣地,一線陣地上隻留下少數觀察哨,日軍步兵渡河的時候,官兵們才衝上一線陣地,伏在鬆軟的泥土中,依靠日軍炮擊留下的彈坑為掩體,拚死抵抗。
樸子溪河水中,漂浮著日軍的屍體,而河灘上,則是散布著陣亡章軍士兵的屍體。
下午一點,駐守在灘頭的一個連的章軍官兵損傷殆盡,連長捆綁著手榴彈,與衝上來的日軍同歸於盡,一百日軍登上了灘頭。但守軍隨即調動預備隊,發起反突擊,將登上灘頭的一百日軍全部消滅。隨後,敵我雙方對灘頭進行了反複爭奪,陣地數次易手。最終,日軍在付出了傷亡八百多人的代價後,在下午五時,占領了灘頭。
日軍一個聯隊兩千人鞏固橋頭堡後,向兩側迂回,逐漸在樸子溪一線打開了一個寬一公裏的巨大缺口,在樸子溪南岸站穩了腳跟。
獨立旅代理旅長顏瓊林下令樸子溪守軍後撤,背靠嘉義城,以諸羅山為依托,展開防禦。
入夜,攻擊了一天的日軍精疲力竭,暫時停止了攻擊,著力於鞏固灘頭,後續部隊則是乘著夜色,源源不斷地渡過了樸子溪。
月色中,南方軍參謀長神尾光臣少將跳下小艇,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栽倒,低頭一看,一匹被炸得開膛破肚的戰馬,拌在了他的腳下。
白天的戰鬥中,擔任衝鋒任務的騎兵部隊在河灘上遭到了重創。他們遇到了騎兵的克星——馬克沁重機槍,這種每分鍾能發出兩千發子彈的武器,吐出的火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封鎖扇麵,衝進這個扇麵的騎兵,如同稻草一般,被鐮刀割倒。一個完整的騎兵中隊,連人帶馬,幾乎全部報銷在河灘上。
吃了大虧的日軍改變了策略,以步兵散兵線發起衝鋒,這才抵消了馬克沁重機槍的火力。
神尾光臣實在是搞不明白,馬克沁重機槍代表著世界武器發展的最高水平,然而,西方人發明了這種武器,卻沒有把它運用到實戰中,竟然是西洋人眼中最為落後、最為不知進取的中國人,把馬克沁重機槍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
明治維新之後的日本,對西洋科技推崇備至亦步亦趨,可學來學去,竟然漏掉了馬克沁重機槍!
好在日本軍方及時吸取了教訓。軍部在總結分析了旅順之戰後,決定立即引進馬克沁重機槍,首批購買了一百挺重機槍,並在大阪兵工廠進行研發,力圖造出日本人自己的重機槍。隻是,重機槍國產化的進程,還十分遙遠。
裝備精良的南方軍沒有配備重機槍,傲慢的近衛師團官兵拒絕使用這種浪費彈藥的武器,而隨後調往台灣的第二師團,並非主力師團,也沒有配備重機槍。直到乃木希典決定發起台南戰役,才匆匆要求國內運送重機槍到台灣,五十挺重機槍已經上了船,尚未到達台灣,乃木希典就迫不及待地發起了進攻。
日本人的重機槍還在大海上慢悠悠地航行,而章軍的重機槍已經讓近衛師團吃盡了苦頭。
戰術與技術,都是決定戰場成敗的關鍵,日軍不重視重機槍,其根本原因,是不懂得重機槍的戰術,這也難怪,就連重機槍的發明者西洋人,也沒搞明白重機槍究竟該怎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