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他們把娘、奶奶都殺了，我和弟弟被分開裝上馬車，弟弟還那麼小……”
“他們還給我們洗澡，不準我們穿衣服，從頭摸到腳，說是要檢查幹不幹淨……”
“不聽話就拿針紮我們，燕兒姐姐被紮得一直吐，一直吐，被扔掉了……”
……
聽著孩子們哽咽顫抖的訴說，在場所有人都紅了眼眶。
張猛一個八尺大漢都忍不住抹了把淚，眸中滿是怒火：“前些日子聽說深州與青州接壤地界的好幾個村子都遭了土匪，男人都被征兵征走了，剩下些老弱婦孺，怎麼可能逃得了？那些畜生搶走了所有財物，殺了所有大人不說，居然還把孩子都賣了？！”
“不是的。”
就在大家咬牙切齒咒罵那夥匪徒時，一個小小的聲音突然響起，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靠在林敏兒身邊的小姑娘眼含驚懼，小手哆哆嗦嗦扯住她的衣袖：“不是土匪，娘說爺爺、爹爹還有大哥都被帶走了，官府要給我們發錢，他們都是去領錢的……但是，但是我娘嬸嬸他們剛站好，他們就砍過來了……”
張鐵牛原本也在抹淚，一聽這話，猛然抬起頭來望向她：“什麼？”
張猛更是腦子發懵：“什麼意思？”
隨著孩子這番話，有一種巨大而莫名的恐慌蔓延開來，也許他們聽懂了，但是不敢、不願意去相信。
林敏兒身邊的燭火突然跳了跳，她那張柔美麵孔在燭光映照下忽明忽暗。
“意思就是，屠殺百姓的不是土匪，是官府，隻有官府才能讓他們聽話、不反抗，隻有官府才能做到讓一個大人都逃不出來！”
張猛如遭雷擊，嘴唇哆嗦著問出一個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可是為什麼？我們這麼聽話……”
就是因為太聽話了啊，聽話到被朝廷當做圈養的牛羊。
“往年征兵慣例是有錢拿的吧？他們不僅不想給錢，還以此為借口，把村中老弱婦孺集合起來，痛下殺手……你見過土匪進村連一個人都躲不過的嗎？”
男人都被征兵帶走，有可能泄露消息的女人殺掉，剩下一些年幼不懂事的孩子，男孩為奴、女孩為娼，早早被磋磨而死，就算活著，也是一輩子被人踐踏。
看看，這個朝廷把百姓當成什麼了？就差剝皮拆骨再賣血了！
最後一輛馬車上放的是一些綾羅綢緞、精美成衣，林敏兒趁沒人注意往裏麵放了一些被褥、棉衣，刀具等物資，並安排房間讓女孩們住下，張猛等人隻花了一個時辰不到，就給她們打好了臨時通鋪。
躺在柔軟暖和的床鋪裏，身心俱疲的孩子們忍不住沉沉睡去。
議事廳裏。
林敏兒把大刀丟在地上，銀白色寒光晃得人心慌，張猛等人僵著身子，內心掙紮不已。
“楊千這狗官，不宰了他我寢食難安，願意一起去的，拿刀，不願意去的，把寨子守好。”
其實這事兒對林敏兒來說，隻要一個隱身丸就能解決，之所以要帶上這些人，也是想慢慢瓦解他們對官府刻在骨子裏的恐懼。
不把百姓當人的官，就該被剝皮充草，掛在城牆上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