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涼城。
這裏是楊將軍的軍隊駐紮之地,雖然臨近邊關,卻絲毫不顯荒涼。
隔壁巷子裏有一家人也是從郴州搬來的,已經在這邊住了好多年,在那位嫂子的帶領下,張荷花很快就適應了這裏的生活。
此時,她剛從集市上回來,手裏大包小包提著一堆食材,打算回家做午飯。m.X520xs.Com
“小乖,娘回來了!”
隔壁一位大著肚子的婦人正在洗衣服,聽到這聲音,手上的動作一頓,眼中浮現出深深的羨慕。
這位張大娘的兒媳婦也懷了孕,才剛三個月,家裏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夫君每次回來都給她帶禮物,看包裝,有時候是醉韻樓的胭脂粉膏,有時候是八仙居的脆皮烤鴨,或者珍寶軒的時興首飾。
男人疼她也就罷了,最關鍵的是,婆婆、小姑子居然也疼她,甚至於當成小孩兒一樣寵。
聽聽——
“說好的等我回來再洗,怎麼不聽話,快回屋坐著。”
“娘~隻是一件小衣罷了,我能行。”
瞧瞧,洗件小衣都不用她,而自己如今已是七個月的身子,還得起早貪黑伺候全家,泡著冷水洗兩大盆髒衣服。
城裏不比在鄉下,柴火也得花錢買,婆婆哪舍得燒熱水給她用。
林敏兒拎著裝滿零嘴的兜子出門時,正看到女人艱難彎腰,搓洗著一件沾滿灰塵的男士衣衫。
此時已是深秋,更何況涼城地處西北,寒冷更甚。
她已經穿上了全套保暖內衣,外麵還披著兔毛大氅,這位孕婦……妹妹瞧著也就十五六歲,擱現代還在父母身邊要零花錢的年紀,卻挺著大肚子,雙手泡在看不出絲毫熱氣的水裏洗衣服!
嘴裏的堅果頓時不香了。
原本打算去巷子口等梁正一起回家,也不去了,回家找了個小板凳,在孕婦身邊坐下。
李小花停下手裏的動作,有些拘謹地抬眼看了看她,又急忙垂下眼睛。
隻這一眼,她竟覺得心髒怦怦直跳。
從前隻遠遠見過幾次就覺得是個美人,如今這麼近距離一看,更覺得恍若天仙下凡,皮膚白得像雪,嘴唇紅得像火,渾身上下連頭發絲都香香的。
尤其是額上那一抹大紅色桃花,襯得整個人更加美豔。
聽嫁到富商家的大姑子說那叫花鈿,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會貼,貴得很。
殊不知,這祥雲紋不是花鈿,而是長在皮膚上的、千年狐狸精的印記。
隻是因為本體是貓,中和了一些狐狸精的妖豔氣質,眼睛和臉蛋偏圓,顯得有些嬌憨。
李小花被美色晃得暈暈乎乎,根本沒聽清她說了什麼,待回過神,發現自己不僅把娘家、婆家所有情況倒了個底兒朝天,還跟著人家進了屋。
張荷花正在烙餅,屋子裏滿是香噴噴的蔥花味。
三個月前,梁正沒有理會裏正軟硬兼施的那番話,徑直上衙門告了官。
除了通奸、挪用銀兩,連帶姚燕服下的慢性致死藥物出處都被查得清清楚楚,至此,二人合謀害死張荷花一事終於水落石出。
由於隻是未遂,姚燕拿不出銀子,被判監禁十年,周瑞除了被革除秀才功名外,也被判了監三年,並且再也無法走上科舉道路。
據說周母聽到判決後當場暈了過去,還是同村人扶回村裏的。
後來的事情她們就不知道了,梁正賣了房、賣了地,帶著母親、妹妹,還有他們全家當小祖宗疼愛的貓,離開了故土。
至於發現自家貓變成兒媳婦的過程,張荷花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刺激。
那時馬車剛走出郴州地界,母女倆從來沒出過遠門,又是興奮又是忐忑,尤其那晚梁正帶她們住了客棧,到處都是人,甚至還有高鼻梁、深眼窩、一頭卷發的西域人。
那西域人瞧著梁正懷裏抱著的小白貓兩眼放光,嘰裏咕嚕說了一通聽不懂的話,她和女兒麵麵相覷對視一眼,卻見兒子和小乖同時沉下臉。
小白貓眼中甚至還委屈巴巴包了一泡貓淚,靠在兒子肩膀上嚶嚶假哭。
“不賣,多少錢都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