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死亡消息被宣布的那一刻,江念一個人淋著大雨騎著機車就衝往了盤山公路。
江念活了十八年,又是江家最小的孩子,從小到大,稱得上是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
即使江父後來去世了,他哥也很快就獨當一麵,成功挑起了江家大梁,根本沒有讓他們過過苦日子。
一路的順風順水,也就養成了江念無所畏懼勇往直前的性格。
哪怕幼時視伊文為自己的強勁對手,是壓在頭頂上的一座大山,可他心裏也隻有焦慮,從未有過畏懼。
然而,當伊文的死訊真的傳進他耳朵時,無畏天高地厚的江小少,頭一次,失控了。
他害怕看到躺在病床上失去生息的少女,所以他能想到的就是立馬逃避那個地方。
狹窄的公路上,江念死死地咬著後槽牙,任憑機車在路上橫衝直撞,他努力控製自己不去想,不去看,不去聽。
可越是這樣,那些曾經相處的畫麵反而越發清晰。
伊文站在講台上的筆直身影,伊文坐在他機車後座輕輕抓著他的衣服,伊文笑起來如同茉莉花開的樣子……所有曾相處的一點一滴在此時變成了折磨人的毒藥,吞噬著他的理智,一幀幀畫麵仿佛要全部刻入他腦海最深處。
為了擺脫這種難言的痛苦,江念隻能不停的加大油門。讓機車的轟鳴聲,耳邊呼嘯的風聲,心髒因為高速而產生的壓迫感來迫使自己去忽略掉那些過去美好的記憶,從而得到紓解。
然而,盤山公路本就十分險峻,平時都是作為他們的最終比賽場地。
再加上那天的傾盆大雨,江念痛苦到恍惚的心緒,空曠無人的路段,一切的一切,最終促成了事故的發生。
在伊文遺體告別儀式那天,江念正渾身插滿著管子,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所以江念錯過了去見伊文最後一麵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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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麵收回,小灰看著顯示屏上定格的昏迷的江念的側臉,有些無趣地搖了搖頭,小手一動,直接將時間線拉到四年後。
四年的時間不長也不短,卻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比如顧雅弦結婚了,可惜對象不是江信,而是一個外國的大提琴手,同時也是她的小粉絲。
大提琴手有著神秘的藍色眼睛,為人熱烈誠摯又浪漫,在任何時候都不羞於表達對顧雅弦的濃烈愛意,與冷靜自持的江信完全不同。
兩人在伊文去世第二年認識,半年後就在法國結婚,然後就開始了沒羞沒躁的環球旅行生活。
再比如,伊武在而立之年,終於迎來了他人生中的第二個也是最後一個小太陽。
小姑娘是他手下支隊裏的指導員,留著齊下巴的利落短發,有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一點兒都不怕他。每次見到他,總是眉眼彎彎地叫他“伊隊長”。
姑娘名字也取得應景,叫“林盼姿”,有著顧盼生姿的美意,跟她笑起來的樣子很是相符。
當伊武第一次將小林帶回家時,伊父伊母在心底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飯桌上伊武下意識地為小姑娘挑去香菜和薑片時,伊父伊母明白,他們可以放心了。
就算哪天他倆百年殆盡,他們也不用擔心伊武因文文去世而緊繃的那根弦會在某天突然斷裂。
因為伊武身邊有了一個能讓他鬆下來的人。
這些好像都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好事情,但四年間還發生了一些並不那麼好的事情,徹底超出了眾人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