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看到了其中一則文字:
人們總是羨慕陽剛的大器的強壯的東西,像高遠明亮的天空,冬日不凋的鬆柏,遼闊壯觀的大海。可我的目光卻更多地注視著沉默的大地、林間的小草、山裏的小溪。也許由於我的形象偏於柔弱,所以就更關注柔弱的事物吧!
他們總喜歡把我形容為白蓮花,就連阿偉也喜歡這麼形容,可他們都沒有問我一聲:婉清,你喜歡被稱為白蓮花嗎?
有的以為白蓮花是絕對的純潔,出汙泥而不染。有的以為白蓮花那隻是裝出來的,是裝出來的純潔善良,其實心地說不定還很陰毒。眾人理解的這兩種白蓮花,我都不喜歡。
也許我說出來大家會笑,或者以為我是裝的。其實我就喜歡小草,有一首歌《小草》我也喜歡。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
但是歌詞寫“從不寂寞從不煩惱”未免太樂觀了。
她點點頭,頗有同感,然後繼續往下讀,文章的最後這麼寫道:
我最喜歡的還是韋應物的《滁州西澗》:
獨憐幽草澗邊生,
上有黃鸝深樹鳴。
春潮帶雨晩來急,
野渡無人舟自橫。
不知何時能到安徽滁州一遊?隻是何處尋找西澗?即便尋找到了,又何處尋得那株幽草?當年的那株幽草,還能曆經春秋,複活而存在麼?
她的心潮湧動,眼睛覺得有些潮濕了。真沒想到,婉清竟然也有這般思想這般情懷!尤其是還帶著一定的傷感情味。不過,這會是那種貴族式的富貴閑愁嗎?
要不,她為何還要在家裏頤指氣使,飛揚跋扈,高高在上呢?她要讓亞偉尊她為女王,還要心甘情願地受虐,飽受她的皮鞭、麻繩、手銬,體膚還要被滴上熱蠟,還要套著項圈像狗一樣……
可是這會是亞偉喜歡這樣嗎?從婉清的這些文字裏,看不出有什麼變態的情調,倒是亞偉……
謝桃托著香腮,很是沉吟了一會,覺得亞偉雖然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大體沒有出格的表現,但是有幾次他也親了自己的腳,盡管抱怨說她的腳就像是幹粗活的下人的腳。
還有就是他說過夢話,“為什麼你把第一次給了別人?為什麼呀?”
當時的感受就是如聞驚雷。她知道這就是亞偉與自己的情感的裂縫處,也是亞偉的心結,但是也不足以說明會導致亞偉變態。
不過她終於想到了亞偉所學的專業了,他讀外語係之時,對法國文學特別興趣,對法國人的生活特別豔羨,對曾經盛行一時的騎士文化情有獨鍾。
她覺得,亞偉的行為,是不是他對騎士文化的一種變態的繼承呢?
她站了起來,走到窗前,藏在窗簾的遮掩下麵,看著外麵。許許多多的往事紛至遝來,如天邊的紛亂的雲層,她不由得又想起了當年與亞偉在一起的許多往事。
這年她十六歲,他卻二十二了。她被他在路上攔截了,非要跟他坐在一道坎上。
“你為什麼老躲著我,是不是怕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