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外。
“國公爺,皇後娘娘說夜深了,您雖是她的侄兒,但也算外男,現在進去多有不便,還是請您到別的地方去吧!”
宮女仿佛沒看到他們的夜行裝扮,麵不改色的回道。
林傾暖偏頭看了眼顧懌。
她現在總算明白,他之前為何會猶豫了。
鳳儀宮,竟真的拒絕了他。
偏偏這理由,還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顧懌眸中沒有一絲意外,微微頷首,“打擾姑母了。”
言罷,他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
林傾暖倏地開口叫住了他。
就這麼放棄,可不是她的風格。
顧懌頓步,略顯不悅的看了過來。
見她腳下未動,他不自覺的皺了皺眉,冷淡提醒,“這裏是鳳儀宮。”
言下之意,不是她可以胡來的地方。
林傾暖當然知道。
不說別的,顧皇後可是蘇錦逸的母後,單單這一條,她做事就不能太過出格。
沒理會顧懌,她走上前,向那宮女溫聲道,“這位姐姐,麻煩您再代為通傳一次,就說顧國公受了很重的傷,必須要立即醫治,否則會有性命之憂。
她麵上適時流露出幾分焦急之色來,“現在天色已晚,我們著實是不便出宮,還望皇後娘娘看在顧家的麵子上,多加體諒,勉強收留一晚。”
除了一身外傷,顧懌還被古貴妃下了毒。
雖然未幫他看過脈,可他眉宇間隱隱流露出的黑青色,卻昭示了體內毒素已然蔓延。
她倒是無所謂,隻是顧懌若這麼輕易死了,那她這一晚上豈不是白白辛苦了?
想了一下,她又補充,“還請皇後娘娘放心,我們不會給鳳儀宮添麻煩的。”
她約摸著,即便古貴妃追出來,應該也不會放肆到明目張膽的前來要人。
況且,有禦衛擋著,她的動作也不可能這麼快。
宮女遲疑片刻,手中的宮燈微微抬起了些,剛好照亮了顧懌衣服上大片濡濕的血跡,以及他明顯已經有些困倦的臉色。
她神色複雜的看了林傾暖一眼,最終還是勉強點了下頭,“稍等。”
林傾暖微笑,“多謝姐姐了。”
顧懌先前敘述的太過籠統,甚至都沒怎麼提自己受傷的事,無怪乎顧皇後會拒絕。
宮女進去後,顧懌神情木然的開口,“其實你完全不必多此一舉。”
姑母本就不喜被人打擾,他也不過是來碰碰運氣而已。
“你有更好的去處嗎?”
林傾暖睨了他一眼。
因為是蘇錦逸的母後,所以密辛中對於這位顧皇後的記載並不多。
隻知道,她是顧家宗族之女,被過繼給了當時的老顧國公,後又許給了大皇子蘇琒做了側妃,同古氏前後腳進門。
否則,以顧國府的地位,顧家的女兒不至於隻做一個側妃。
她也是了解後才知道,原來這顧皇後,和顧懌的父親並不是親兄妹。
宮女很快折返。
她目光幾不可查的掠過三人,最終停留在顧懌身上,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國公爺,進來吧!”
顧懌一愣,意外的抬起墨眸,“姑母讓我們進去?”
沒想到,姑母竟然同意了?
宮女低被他寒澈澈的目光一瞧,心裏一緊,登時垂下了頭,“娘娘說了,國公爺身上有傷,可以先去偏殿醫治,隻是待情況有所緩解,還是要盡快離去。”
聞言,林傾暖暗自鬆了口氣。
折騰了大半夜,總算能將這尊神送出去了。
甫一輕鬆,肩膀和後腰處頓時傳來隱隱的痛感。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想了起來,之前在暗道中,蘇錦遙和元鶴曾打了她一扇一蕭,而她為了盡快脫身,也沒能及時躲開。
顧懌嗯了一聲,剛要進去,察覺到林傾暖似乎沒有要動的意思,下意識問,“你不走嗎?”
腦袋中乍然浮起的眩暈之感,讓他的心情頓時變得糟糕起來。
林傾暖奇怪的看了他兩眼,“我進去做什麼?”
耽擱這許久,她還要盡快回暖福宮才是。
在亮出紅顏錦和殘雪的時候,她便沒想著隱藏身份。
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信古貴妃會毫無顧忌的挑破暗道內發生的一切。
換句話說,今晚之事,大家心照不宣,誰也不會說出去。
既然如此,那她還怕什麼?
顧懌這才反應過來,敵人消失了,他們之間的合作關係也結束了。
想到畢竟是她救了自己的命,他別扭的問了一聲,“你就這麼回去,若是路上再碰到古氏和元鶴怎麼辦?”
她方才為了救他,好像還受了傷。
想到此,他目光不由落向她的左側肩膀。
好像還有腰間。
但礙於非禮勿視,他沒敢往下看。
“無礙!”
林傾暖並不放在心上。
沒有顧懌拖累,即便對方聯手,也不至於攔得住她。
況且,她的暖福宮,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去的。
如今青竹他們回來了,她的底氣更足。
“你——”
顧懌剛開口說了一個字,便見她已經走了出去,甚至連一直扶著他的青墨也撤了手。
他胸腔一緊,立刻加快了語速,“這麼晚了,若是宣禦醫的話,恐怕會驚動他人。”
雖然他不懼,但若給姑母帶來麻煩,就不好了。
嗯,是這樣的。
“哈?”
林傾暖停步,詫異回頭,“所以呢?”
他的要求是不是有點多了?
“俗話說,送佛送到西。”
說這話的時候,顧懌臉上罕見的有些難為情。
他不是沒有解毒的法子,但她既是大夫,那他何必舍近求遠。
這個關鍵時候,若是不盡快醫治好,會耽誤很多事。
林傾暖瞧了他一瞬,倏地笑了。
溫涼的夜色下,她璀璨如星的眼神中透著淡淡的嘲諷,“國公爺莫非不擔心,我會在你身上動手腳?”
顧懌何時這般信任她了?
顧懌扯了扯唇角,似乎想要開個玩笑,不讓自己顯得那麼冷清,“動手腳可以,留下這條命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