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蘿在睡夢中突然驚醒,她掙紮著坐起身來,這才發現自己正緊緊的握著月老(下麵統稱墨瞳)的手,月老細長的鳳眼微微的閉合,上下眼皮打架似得,時開時合,像是困極了,卻擔心的不肯睡去的樣子。
煙蘿微微抬起有些酸痛的手臂,這才發現即便是想要鬆開緊握墨瞳的手臂,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是件非常困難的事兒。
倒不是墨瞳反握的力道比較大,隻是,現在的煙蘿做任何事情,墨瞳都不會反應,煙蘿就那麼看著自己的肉身安靜的躺在墨瞳的懷中,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雖是睡夢中眉頭深鎖,可嘴角卻是帶著美好而滿足的笑容。
煙蘿的靈魂,微微的抖了一下,沒有任何預兆的,自己再次魂靈和肉身脫離開來,第二次了,是在預示自己即將消失嗎。
煙蘿突然好害怕,她飛回到肉身的一側,狠狠的用手牽住翠綠的衣角,可這些不過是她的奢望罷了,她隻能作為魂靈存在的一個虛無,與肉身而言,已是“陰陽兩隔”了。
煙蘿感覺到自己胸腔裏的那顆心,似乎還在微弱的跳動,許是蒙界那致命的灰色還沒有蔓延整個身體,至少胸口之處,仍是本來顏色,如此才保得一息尚存。
想到這裏,她再次覺察到自己那顆跳動微弱的心髒,猛烈的愉悅而起,當她意識到這樣的劇烈跳動為的隻是墨瞳時,不覺間心髒跳動的更加利害。
這是怎麼了,難得真的就要陰陽相隔?月老上仙他舍了一身的法力,來到蒙界找自己,似乎還跟浮生做了某種交換,若是此時他知曉自己即將化灰,又該如何自處呢。
煙蘿搖了搖頭,太傻了,與月老不過一麵之緣,堂堂上仙怎可為一個小小妖孽做出那樣多的犧牲?可月老此時安靜的睡顏,正正說明了這一點。
在蒙界她不能轉生投胎,不管是人是妖都沒了資格,娘親曾經說過,蒙界是三界之外的一個縫隙,相互鏈接,專門為無根的遊魂棲息所用。
這裏不在六道輪回之中,這種永遠的存在,也代表著永遠的消亡,這裏的遊魂都沒有過去和現在,他們早已忘記自己是誰,曾經經曆過怎樣的情深緣淺和悲歡離怨。
煙蘿如今還記得娘親說起蒙界時,臉上的驚惶之情,那是煙蘿有記憶起第一次看到娘親臉上的驚惶,煙蘿曾經揣測自己的阿爹是否就藏在這樣一個沒有前世今生的地方,所以娘親才會如此的抑鬱寡歡。
如今輪到自己了,煙蘿苦笑了一下,這樣也不錯,再多一點時間,怕是她連自己是誰都記不起來,沒有月城、沒有娘親、沒有阿爹、自己再也不是月老殿中的煙蘿子,渴望得道修仙成為神仙的小小羽妖,不再是王母手中的一顆旗子,不需要為博得天帝的寵愛而苦心經營霓裳羽衣舞,在這裏若是喜歡,隨時都可以起舞,如果她能憶起與羽衣舞有關的記憶的話。
就這樣胡亂的揣測中,墨瞳的睫毛微微的動了動,就在煙蘿猝不及防之時,墨瞳深邃的瞳仁對上了煙蘿若隱若現的魂體,煙蘿的魂體下意識的朝後退去。
墨瞳長手一伸,卻是將煙蘿的魂體整個圍攏在自己的懷裏,煙蘿驚得一動都不敢動,隻是眼見著墨瞳不再關注睡夢中“煙蘿”的肉身,而是用灼熱的目光盯著自己的魂體一語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