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上車後,發動了引擎,然後慢慢地沿著路邊的人行道向前開去,前方五十米左右,路邊那條灰色的長板凳上,蕭雨正坐在那裏,有點呆呆地望著前方,中山路上穿流不息的車輛,竟讓她看得出神了,亦或者,她的眼睛裏,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我在她麵前大概一米處把車停下,然後拉下車窗,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情,接著微笑著對她喊道:“喂,小姐,要車麼?免費的寶馬的,進口車。”
她看了我一眼,我清晰地發現她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但還是沒有說什麼,站起身就走,我也慢慢地開著車,在後麵繼續喊道:“怎麼?這麼好的機會不要麼?”接著又是一臉的微笑,“來吧,我去取錢給你,你不是急用的麼?”
她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看著我,還是那樣,表情一臉的冷淡,我這才算是看清楚了她今天的穿著,上身那件V字低領的藏青色針黹毛衣裏麵襯了一件淡紅色的女式花邊領襯衫,下身是一條很靚的牛仔褲,穿著一雙黑色的高根皮鞋,這身穿著與她身體的線條很配。
她歎了口氣,這才說道:“東西都給你拿去了,還借錢給我,算了,問你借錢也是我糊塗了......”她說著轉過了身,繼續向前走,我也隻好開車跟著:“你很需要不是麼?你那個朋友更需要不是麼?既然你說會還,那我就借你吧,大家都是中國人,同胞嘛,有什麼不好商量的?”我朝她眨了眨眼睛,看她沒有理我我繼續開車跟著:“我不跟你說笑話,這錢我真的借給你,你看看,我是那麼會騙人的人?”
她轉過頭來,沒好氣地說道:“我跟你不是一路的,你難道忘了我是怎麼害你的麼?”她語氣忽然變得很激動,“不要跟著我了,知道嗎?夏少爺,照片也還給你了,那是你拍的,現在物歸原主,我們互不虧欠了不是麼?您請回吧。”
看來她還在為照片的事情生氣,我微微一笑,說道:“那照片想必應該還存在你的電腦裏吧,這麼說來對我還是有威脅的。”其實我說這句話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很不可思議,憑什麼,為什麼,我幹嘛要怎麼做,這不是犯賤是什麼?人家都不要了我還硬把錢塞給她。是啊,看著她驚訝的眼光,我首先體會到的是一種快樂,一種舒心的快樂。
“算了......吧......”雖然拒絕之後低下頭來繼續往前走,但是我知道她動搖了,是啊,二十萬,不是小數目,想來應該是朋友生病缺錢之類的比較急切的大事,否則她也不會連自己的尊嚴都不要做出那種證據來威脅我。
車慢慢地開著,她拎著包,以同樣的速度在人行道上邁著緩慢的步伐,我就這樣開了大概三四十米,眼瞅著前麵就要到中山和廣州路交界的十字路口了,我終於忍不住又開口了:“前麵就是工行了,我剛有一筆錢到賬上,想來應該就是二十萬,不多不少,我說......”看到她忽然加快速度走上前,我幹脆推開車門走下車追了上去,“我說,借錢了,別走啊,哪有你這種人啊,有錢也不要!”
她轉過身來,對著我說道:“我電腦裏麵沒有這東西,相機也沒有,全沒了,該給的都給了。”她深吸了口氣,接著說道,“這下,滿足了吧,知道不用拿錢了吧!”她睜大了眼睛,我卻很清楚地看到眼淚在裏麵打轉。
——她是個倔強的女人,但卻這麼容易哭,而且每次遇到我的時候就特別能哭,莫非我是她生命中的克星——遇到我她就會哭?我淺淺一笑,這才發現自己現在的脾氣這麼好,無論她怎麼發火我都是那麼淡定的心態,不急不慢的:“我怕萬一你還留著什麼的,借錢給你,也許你還會放我一馬。”微一停頓,“再說了,我想你那個朋友應該是個好人,所以就當我幫他嘍。”她呆立在原地,睜大了眼睛看著我,現在我才發現,原來她的眼睛就是這樣,隻要睜大了就會給人一種有眼淚充盈在裏麵的感覺,也正是這樣的眼神,讓我在很多時候覺得她真的很美麗,就像......就像......我忽然一驚醒:暈,犯賤了不是,我到底在想什麼啊——莫非忘了眼前的可是我的死對頭?夏允,今天你隻是想把欠她的稍微還她一點,別搞錯了目的。
我把手插在褲袋裏,從她麵前走了過去,同時酷酷地留下一句:“等我,馬上就過來。”說著就跑到對麵那家工行裏麵,把帳單一轉,開成支票,然後推門而出,街的對麵,是她站在原地,滿臉疑惑地看著我,我慢慢向她走去,將手中的支票遞給了她,然後很得意地說道:“其實呢我也是個好人,經常做好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