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進低頭看著沈清,蹙起眉:“是嚴太夫人的事?”
“嗯。”沈清點點頭,說:“我恐怕有人會小題大作,將矛頭對向你和大舅。”
她一個七八歲的小孩,便算打了人,別人也犯不上來找她麻煩,再說找她麻煩也沒意義,但肯定會有人找她家長的麻煩。
她沒有父母,那就是長兄如父,甥舅如父子。
大舅朝中有那麼多政敵,別人怎會放過這麼好攻擊大舅和大哥的機會。
“罪名我都想好了,縱親傷人,以下犯上,跋扈強橫,讒言媚主,佞邪邀寵,欺君罔上,專權誤國,左右就是這些東西。”沈清又說。
沈進驚了下:“怎這麼多罪名?”
沈清:“後麵的罪名是衝大舅去的,他們對付大哥倒不會下這麼多功夫。”
沈進:“……”
他怔了怔,旋即急道:“那該怎麼辦。”
沈清:“我提前跟你說,就是讓你穩著點,到時別驚慌失措,亂了章法,你隻需多聽少說就是,這麼點小事大舅能應對。”
沈進:“……好吧。”
沈清說完了事,便打著哈欠回去補覺了。
沈進想了想,又去了王家,打算找大舅一起去上朝。
他來到王家二院大堂,便見一身青色官服的何用在堂內候著。
何用見沈進來了,起身拱拱手:“小沈將軍。”
沈進拱手道:“何大人,用過飯了嗎?”
何用:“用過了,小沈將軍用過了?”
沈進:“用過了。”
兩人說些沒營養的話,便各自坐下。
主要這何用為人嚴肅,沈進也不知跟他說什麼。
何用有一妻一兒,如今何家人就在王家借住,沒辦法,京中房租太貴,租個離皇城近的房子,隨便一間小屋年租金都不會低於十兩銀子。
而內閣官員雖職權大,但官職品級都很低,內閣大學士也不過正五品,何用如今任製敕房中書舍人,才不過小小從七品官,他那一年幾十兩銀子的俸祿,若是在外頭租房住,交了房租就不剩啥了。
如今京官就是這麼個現狀,公房不夠用,大官包分房,小官很難分到房,就算分到房,那條件也很差,大家都是好不容易當上官的體麵人,又多半有妻兒老小,有些官還要養車夫小吏,很難忍受那樣的居住條件,若是自己租房,那除非家裏條件好能補貼些,否則光憑俸祿,在京中攢錢也難的,除非是那大官或能撈到油水的官。
何用都算是幸運的,如今在王家當幕賓,那吃喝住行自然是王升包了,他那兒子還有機會去聽俞煥那樣的大儒講學,同僚可不知多羨慕他。
兩人坐了會兒,王升還沒出來,坐姿板板正正的何用覺得氣氛似乎有些尷尬,便看向沈進,遲疑問:“小沈將軍,聽說令妹三日前打了永國公太夫人身邊的管家娘子?”
沈進詫異看向何用:“何大人也聽說了?”
那京中該有多少人聽說了?
何用歎氣:“內閣和六部的人都知道了。”
沈進:……
何用想了想,說:“似乎有人故意傳開造勢,怕是有人要拿此事對付閣老和小沈將軍。”
沈進蹙了下眉:“大家都怎麼說的?”
何用:“我是閣老的人,他們不會當我麵說,但我特意讓人打聽了,他們都在說……說小小忠毅伯家,竟不將國舅夫人放在眼裏,膽敢以下犯上,隨意傷人,如此跋扈強橫,定是仗著閣老的勢。”
沈進:“……哦。”
竟跟小妹說的一模一樣!
何用見沈進一點不放在心上的模樣,又說:“隻怕今日早朝,有人要參小沈將軍和閣老啊。”
沈進點點頭。
何用見他一點也不急,有些來氣,不由得說教幾嘴:“閣老在朝中惹了多少人眼紅,那徐敏丘手下一群人就等著抓閣老的把柄,還有曹黨的人虎視眈眈,這些人恨不得將閣老往死裏踩,就連都察院的人也總找閣老麻煩。閣老如今受多方掣肘,凡事皆當臨深履薄,步步為營,小沈將軍得空還是管教下令妹,使其別給閣老添亂才是。”
沈進雖知道何用是忠於大舅的,可聽他說小妹還是不高興。
不由反駁:“小妹從不魯莽行事,是那嚴太夫人蠻橫無理在先,何大人都不問我緣由,如何得知就是小妹的錯?”
何用微怔,隻當沈進是偏護自家妹妹,畢竟沈清不過七八歲,如何能辨得是非,自然需要大人來管束的。
他正想再規勸一番,卻見一身緋袍的王升從後院出來了。
兩人忙起身行禮。
“大舅。”
“閣老。”
王升在大堂門後已經聽到了兩人說的話,他掃了兩人一眼,視線定在何用身上:“適之,一些小事何至於沉不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