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不庸,23歲,是個孤兒。
大學剛畢業,專業是土木工程。
他曾以為自己除了建飯店,工作內容應該和飯店沒有太大聯係。
畢竟和水泥與炒菜,手法上還是略有差異。
但此刻麵前這座,坐落在周圍灰霧中的老舊飯館,強迫他不得不思考另一種可能。
“忘川大飯店”
已經走到這座老舊建築的屋簷下,再仰頭望了遍門上掉漆的招牌。
梁不庸重新低下頭。
身前飯店的門敞開著,但裏麵似乎一片漆黑。
毫不透光,透過門往裏望,他什麼都看不到。
從剛才寬闊泥路一路走到這兒,再在這兒屋簷下片刻停腳。
這麼會兒,也都一直沒見有人或其他東西從飯店門口出來。
這就是‘黑店’嗎?
望著那門裏的漆黑,梁不庸給‘黑店’安了個字麵上,物理的解釋。
他此刻緊繃的神經下,繁雜的思緒好像很活躍。
活躍到他自己都想給自己一巴掌。
伸手摸了摸四周死寂下,自己砰砰直跳的心髒,
梁不庸感覺自己像是個被扔在高山半山腰的怨種。
突出一個進退兩難。
不敢進去,害怕進到這漆黑的飯店門裏,馬上就有一張恐怖的臉貼在自己眼前,
或者看到什麼白骨森森,妖風陣陣,魑魅魍魎,黑壓壓,陰森森的景象。
不敢往後轉,甚至不敢回頭,生怕有什麼‘驚喜’,再刺激自己脆弱的小心髒。
不過,身體總是比腦子快。
腦子裏還在雜七雜八,亂糟糟為自己渲染著恐怖,
腳已經往前緩慢挪,手已經抬起來往前摸索——壓根就沒其他地方去。
手一點點往前摸,腳也沒抬高,
萬一前麵就是堵牆呢?
萬一門後邊就是懸崖呢?
也沒敢閉眼,生怕閉眼睜眼間,就再看到什麼突然出現的東西。
不過還好,
手沒碰到前麵有什麼阻擋,前麵試探的腳沒有踩空,也沒有被拌住。
等他身子沒入門後的黑暗,眼前就同時亮起一點微光,同時耳邊聽到一些細碎的聲音。
再往前摸索著挪了兩步,
微光漸亮,景象逐漸清楚。
細碎的聲音漸近,被耳朵聽清。
“颯颯……”
這是風聲。
“啪嗒,啪嗒……”
這似乎是打著算盤的動靜。
穿過那飯店的門後,看到的這座飯店裏景象,和他預期的完全不一樣。
雖然大堂陳舊,牆麵斑駁而落灰,地上,空閑的餐桌上也跟許久沒打掃似的,有些灰塵撲撲。
但和煦,柔和的光亮,不知道從何處起,照亮著整個飯店大堂。
飯店裏,堂皇而通明。
飯店裏,也不是沒有客人,大概十幾張木桌散落在大堂各處,
有的靠窗,有的靠門,有的靠裏。
客人大概坐了七八桌,有老有小。有一家子,有孤零零一個。
梁不庸甚至看到,一個大概還應該在繈褓中的嬰兒,單獨在一張餐桌上爬,旁邊也沒大人。
不過,更特別的是,一個個客人圍坐的每一張餐桌上,都隻有一碗碗麵,和一壺茶。
再沒有其他菜式。
或許這個忘川大飯店,應該改個名字,叫忘川大麵館?
梁不庸默默放下了自己剛才摸索伸出去的手,雖然這飯店裏的大家,都在很認真用餐,沒人注意他。
但他這麼手抬著,還是感覺有些尷尬。
這飯店裏,意外的讓人安心,沒有恐怖。
梁不庸再環顧了一圈,
知道了為什麼他進來的門沒有人出去。
因為這飯店大堂,還有個後門。
正對著他進來這道門,大堂另一側還有道敞開著的,寬闊的門。
門外就是河岸,河上橫著一座古老的石橋。
結合這大飯店的名字,梁不庸感覺,那石橋下的河,或許該叫忘川。
他也知道了,剛才聽到的風聲從哪兒來,
大堂兩邊的木窗外,和他先前在外邊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有草木枝葉,有四時風景。
甚至他進來的門外,此刻重新望去,也不再是漆黑看不清,或者泥路,
而是條順著門外過的偏僻老街,雖然冷清,沒看到有人走過,也沒看到其他沿街的店鋪。
但還是令人恍惚,仿佛這座有些八九十年代風格的老飯店,就藏在某座城市某個偏僻的角落裏。
可再看飯店後門外的古老石板橋,又再有特別的感覺,就像是門前屋後,兩個世界。
最後,
梁不庸也看到了算盤聲從哪來。
既然這是個飯店,飯店大堂邊上自然有個櫃台。
櫃台後麵,坐著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穿著一席明製白色漢裙,挽著頭發。
一隻手撐著臉蛋,一隻手撥著算盤珠子,神情有些苦惱。
不時微微歎氣,再拿起一冊賬本,輕輕拍自己額頭。
然後大概是在梁不庸進門後,她感覺到了什麼,一下抬起頭,朝著梁不庸忘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