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病房裏，氣氛有些壓抑。
病床上，躺著個昏迷不醒的小孩，
床邊，坐著個女人，站著個男人，
女人眼眶紅著，似乎哭過，男人眼裏也遍布著血絲，臉上帶著疲憊。
兩人一直守在這病床邊，
男人抬起手，用力搓了把臉，吐了口氣，
然後放下手的動作頓了下，
他看到自己小孩緊閉著的眼睛顫動了下，然後有眼淚水從閉著的眼睛裏滾出來，
然後，眼皮顫動著更厲害。
“小意，小意……醒醒，爸爸媽媽來了，快睜開眼睛吧。”
女人也同樣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從凳子上站起了身，伸出手，又懸在半空中，不敢去抓孩子的身體，
隻能眼睛紅著，湊到孩子臉邊，一聲聲呼喚著。
“醫生……醫生……孩子好像要醒了……”
男人也慌了神，本來床邊就有呼喚鈴，這會兒卻忘了，忍不住喊著。
“爸爸……媽媽……”
這時候，一道有些細微的聲音響起，
那昏迷的小孩兒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他熟悉的人。
“誒……媽媽在，爸爸也在，我們都在呢。”
女人慌忙應著，用臉貼了貼孩子的額頭，眼淚水忍不住決堤，又慌忙直起些身，抬起手去擦。
男人也聽到了孩子的聲音，慌忙著轉過身，對著他兒子，張嘴就要應聲。
但緊跟著，臉上漲紅，緊張中混著憤怒，
“你個混蛋！誰讓你去水裏的！你個混蛋東西！”
又氣又急，還帶著悲傷，甚至是痛苦，男人抬起手就要打。
旁邊妻子看著，卻隻是落淚，並沒有阻攔。
兩人原本還在上班，急匆匆趕回來，自然已經知道些情況。
孩子放暑假，而他們兩都需要上班，就幹脆如往常一樣，放到了他爺爺家。
哪知道今天突然有孩子爺爺鄰居電話打來，
說孩子摔進了池塘裏，孩子爺爺一下跳進池塘去救。
但孩子爺爺歲數大了，沒有力氣，隻能自己墊在下麵，讓小孩頭露出水麵一點。
最後是過路的村裏人聽到動靜不對，跑過來將小孩和老人從水裏拉了出來。
拉上來的時候老人已經是沒氣了，小孩也陷入了昏迷。
老人屍體停放在屋裏，小孩則是送到了醫院。
兩人得到消息趕來，直接來了醫院，妻子之前有讓男人先回去一趟，
但男人卻沒吭聲……他有些不願意麵對。
想著許多，男人臉上更加悲傷，
“爸爸……爺爺呢？”
小孩看著他父親的模樣，虛弱中有些害怕，
卻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還敢問……你個混賬！”
男人更加憤怒，臉上通紅，眼眶也紅了一圈。
“……爸爸，我好像夢到爺爺了。”
小孩這時候卻忍不住眼淚更多流了出來。
他不是害怕他父親，他隻是莫名覺得很難過，很傷心。
酆都中的事情他已經記不清了，
但他被子下手卻還緊緊攥著，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小孩的話，堵住了男人的憤怒，
聽到這話，男人滿腔憤怒像是都發不出來了，隻是堵在心口，更加痛苦。
“啪！”
男人抬起手，重重打在了自己臉上，眼睛紅了一圈又一圈。
然後抬起另一隻手，又再重重打在自己臉上，
好像這樣，心裏的痛苦就沒那麼明顯。
“別打了……”
女人還忍不住流著淚水，伸手拉著自己丈夫，不讓他繼續自我折磨。
男人瞪著眼睛，目眥欲裂，眼睛裏滿是血絲。
他怎麼能不痛苦，一個是他父親，一個是他孩子。
“……誒誒，別在這兒吵……孩子醒了是吧。”hTTps://Ｍ.qＱΧδ⑨.ＣＯΜ
這時候，醫生急匆匆趕了過來，阻止了男人的動作，
男人停下了動作，站在那兒默不作聲，
醫生也沒多管這一家子的事兒，隻是給小孩做著檢查。
“……小孩不哭，不哭啊。不難過了，阿姨給你看看，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啊。”
“……阿姨，我胸口好難受……好像堵住了，又好像空了一塊……”
“阿姨看看啊……沒事兒啊，隻是你難受了……聽阿姨的話，深呼吸，深呼吸，不哭，不哭啊……”
醫生給小孩做了個體查，確認沒什麼問題過後，就重新離開了病房，
離開前，看了眼這對夫婦，勸了句，
“孩子沒什麼大礙了，再觀察下，沒事兒就可以去辦出院了……你們也在病房裏吵了，有什麼事情，孩子好了再說……我看孩子好像挺難過的。”
醫生離開了過後，病房裏重新恢複了死寂。
男人沉默著，低著頭，愣愣著沒有動作。
女人眼淚擦了又擦，卻怎麼也擦不幹淨。
小孩哭得更厲害……他隻覺得傷心，隻覺得難過。
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難過從哪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