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梓北上好多天,走的不緊不慢的。騎了一匹棗紅馬,得勝鉤上掛著她的長槍,一身鮮紅色的衣服,在北方秋日中異常紮眼。
穆梓的成名,跟別的江湖俠客不同。她不爭不搶,除了藥仙穀的比試,其他時候,她打的所有架,都是迫於無奈。幾年前,爹娘都還在的時候,穆梓也是大小姐脾氣。這些年,沒了庇護,一身銳氣被消磨殆盡,整個人像一塊兒溫潤的玉石,好看,但是易碎。
出了洛陽,走了小半天,身子有些乏了。恰巧路邊有個茶水攤,她拴好馬,喝口水再走。
茶水攤的小二是個很粗壯的漢子,一臉的橫肉,看起來不像是個好人。但是說話語氣又極為活絡。這大白天的,還是管道旁,沒有哪家黑店開在這種地方。
“姑娘,你的茶。”這小二也沒在意她臉上的麵具,似乎是有些見識的人。
穆梓喝了一口茶,皺起了眉頭,這茶怎麼一股藥味。
看到穆梓皺眉頭,小二笑著說:“姑娘,咱們這兒的是藥茶。要是喝不慣的話,小的給您換成水。放心,茶和水都不收錢的。”
“不收錢?”穆梓有些疑惑,這茶攤難道是做慈善嗎?
小二說:“我們幫主讓我在這兒設了個茶攤,給過路行人免費提供茶水,不收錢的。”
穆梓點了點頭:“那多謝了……這藥茶我喝不慣,給我換成水吧。”
“好嘞。”
小二顛兒顛兒的跑去換茶水,這時候,一個穿著長衫、書生打扮的年輕胖子走進了茶攤。
“三哥!”這胖子衝小二喊,“今天人多不多?”
小二把水放在穆梓的桌子上,回複胖子:“回二當家,今天沒啥人。”
胖子找了張桌子坐下,小聲問:“咱們這藥茶……有人喝嗎?”
小二臉色有點兒難看,小聲回答:“說實話,沒人喝。”
“為啥?”胖子有些費解,“我辛辛苦苦配的藥方,強身健體啊。還加了山楂、陳皮,味道應該不錯啊。”
“還不錯呢?這湯水兒比藥還難喝,要我說,您別折騰了。”
“我就納悶兒了,都是朝嵐穀的藥方,這藥茶怎麼就沒人愛喝呢?”
聽到“朝嵐穀”三個字,穆梓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小二擺了擺手,說:“入口的玩意兒,好喝才行。您別瞎折騰。”
“哎,”胖子歎口氣,“那行,你忙吧,我回去了。”
胖子起身要走,穆梓轉身說道:“請留步。”
胖子停下身,看著眼前這個麵具遮住半邊臉的紅衣女子,問:“這位女俠,有事?”
“你……是朝嵐穀的?”
胖子有些警覺:“怎麼了?”
“別誤會,我不是找茬的,我……跟長風樓有些關係。”
胖子皺起眉問:“跟長風樓有關係?女俠你誰啊?”
“我姓穆,單名一個梓,我爺爺叫穆尚斌。”
胖子搖頭,不耐煩地說:“不認識。”說著又要走。
穆梓急忙說:“你們管他叫九爺。”
胖子忽然停住,沒錯,九爺確實姓穆來著。從小一直九爺、九爺的喊,穀裏其他人也沒人敢直呼九爺姓名,因此他確實不知道九爺叫啥。
但胖子還是留了個心眼,冷笑一聲:“我們長風樓樹敵頗多,你說是就是?”
穆梓伸手入懷,掏出一樣事物,說道:“前些日子在藥仙穀,遇到了你們朝嵐穀的李鳳嵐姑娘,她贈我這顆鈴鐺,說是見到你們朝嵐穀的人,可出示此物。”
胖子看向那物件,果然是一顆被捏癟了的黃銅鈴鐺,立馬換了臉色:“啊呀!真是嵐兒(兒化音)的鈴鐺!你真的見到她們了?她們怎麼樣了?”
穆梓見胖子認這鈴鐺,鬆了口氣,笑著回答:“她們很好,不過,李鳳嵐姑娘前些日子受了傷,不過已經無礙了。”
胖子顯然非常高興,他笑著說:“我叫譚無雙!是咱們朝嵐穀的小輩兒,剛才多有得罪,我主要是怕有仇家找上門……”
“我理解。”
“那什麼,”胖子看了看四周,對小二說,“你先忙著啊,我帶這位穆姑娘回幫裏。”
幫裏?穆梓有些詫異,什麼幫?而且,這個胖子如果是朝嵐穀的,他是怎麼出來的?不是說朝嵐穀這次一共就放了三個人出來嗎?
但是譚無雙表現的真誠且殷勤,實在不像是裝的。
譚無雙跳上馬背,說:“跟我來吧。”
穆梓喝了兩口水,騎上馬跟上了譚無雙。
雖然不認識穆梓,但她是九爺的孫女,算起來,也算是故人,倆人還是同輩兒。
一邊走,譚無雙一邊說:“咱們幫會就在山上,小半個時辰就能到。從小沒聽九爺說過家裏的事,咱們也不敢問。對了,穆姑娘,你今年幾歲?”
問年齡並不禮貌,不過穆梓沒在乎,她回答:“二十一歲。”
“呦,那我得喊你姐姐。”
穆梓笑了笑,沒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