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許輕塵並沒有睡踏實,他不時起床偷偷往外麵瞄一眼。寅時左右,他看到秦誌陽帶著兩個下人離開了,不多時,那兩名胡人女子也離開了房間。
既然在這兒過夜,又不睡到早上,看來秦誌陽的警覺性還挺高的。
綾含最近把多年養成的警覺性丟了個一幹二淨。之前她都是獨身一人闖蕩江湖,什麼都得靠自己,有個風吹草動都能吵醒她。現在每天晚上有許輕塵陪著,讓她放心了很多,以至於許輕塵半夜下了幾次床都沒能吵醒她。
第二天一早,兩人從酒樓後門出來,並沒有急著回客棧,而是找了個地方吃了些早點。
他看這綾含這段日子愈發紅潤的臉蛋,突然說了一句:“等這裏事忙完了,咱們就去揚州吧。”
綾含問:“你不回荊棘門嗎?你身為堂主,一下子出門好幾個月,說不過去吧?”
“我這個堂主就是個名字,手下一個人都沒有。李姑娘說短時間內不會對夜羽小築做什麼,現在我回去也用不到我。再說了,跟大哥和嫂子已經半年不見了。”
綾含小聲問:“這次去揚州……你真的要提親啊?”
“當然是真的。”
“你不想等報完仇嗎?”
許輕塵看了看街上漸漸多起來的人,回答:“認識你以前,我大概就隻有報仇這一件事。現在身邊有你了,我得考慮的多一些……到揚州後,等見了大哥大嫂,咱們就成親吧。”
這話嚇了綾含一跳,手裏的饢沒抓穩,掉在了地上。
“不、不是光提親嗎?”
許輕塵認真地說:“反正都要成親的,早幾天晚幾天沒什麼區別。而且……我沒什麼親戚朋友,不用奔走相告。”
“那那那、那還有鳳嵐他們啊。”
“過兩天我就寫信給閑人堂,等咱們到揚州,他們肯定已經收到消息了。”
“可是、可是日子還沒定啊。”
“我不知道我的生辰八字,定日子就什麼時候人齊什麼時候算就好。實在不行找個離得近的好日子就行。”
“你怎麼這麼著急啊?”綾含的婚前恐懼症突然發作,人變得異常抗拒。
許輕塵苦著臉鄭重地說:“傻丫頭,我也不想這麼著急啊,可是你仔細想想啊,中間出了點兒事的。”
綾含一陣納悶兒:“出了什麼事啊?”
綾含飯量不大,剛才已經吃得差不多了,見她還不明白,許輕塵著急忙慌地結了賬,然後拉起她一口氣回了客棧。兩人進了屋,許輕塵關上門,小聲在綾含耳邊問:“之前我為什麼那麼長時間不敢碰你啊?”
一說這個綾含又有點兒來氣:“因為你是個榆木疙瘩。”
許輕塵歎了口氣,把手輕輕放在她的肚子上:“因為我真怕出事……雖然大哥嫂子極力撮合咱們,但是成親前你肚子大了,以大哥那個脾氣,會不會打死我?咱們把這裏的事情忙完,再到揚州,怎麼著也得兩三個月的時間……如果前幾天湊巧中招了,到時候肚子大概就能看出來了。”
一說這個,綾含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的天真。自從被許輕塵追到手,她發現自己的腦子就越來越不夠用了。也就是師父死的早,如果師父還在世,倆人亂來的事被他老人家知道了,許輕塵再厲害估計也打不過師父和大師兄聯手。
她很後悔,那天晚上為什麼要賭氣呢?
綾含支支吾吾的說:“怎、怎麼辦?如果真、真出事了怎麼辦?”
許輕塵氣笑了:“我以為你豁出去了,合著一點兒也沒考慮啊?還能怎麼辦啊?盡快回揚州唄。”
“咱們可以現在就給大師兄寫信!讓他們在中間什麼地方跟咱們彙合!沒必要非到揚州的!對不對?這樣能省出一個月的時間!”
“哎……你冷靜點兒,又不是說真的會出事。嫂子的那個身體,還經得起奔波嗎?”
綾含徹底死心了,一臉無助地看著許輕塵:“輕塵哥……如果……真出事了,我會不會被他們笑話啊?”
許輕塵笑著說:“你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鬼點子也多,現在知道害怕了?那天晚上教訓我的時候不是挺理直氣壯的嗎?這幾天晚上不是……”
綾含捂住了他的嘴:“不許說!”
許輕塵拿開綾含的手:“放心吧,出事了也是好事,沒有人笑話你的。等咱們到了揚州,成了親,你就跟大哥和嫂子住在一起吧,不要跟我回荊棘門了。”
“為什麼?”
“我去追你的那個晚上,楊帆跟我說,你也許已經有了跟我一塊兒死的覺悟。那時候我覺得我明白了你的心意,就算以後要死在一起,也要接受你。可是這段時間我考慮的更多了一些,如果我出事了,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活著。前些日子我做了傻事,差點兒讓咱們兩個都死在這裏,這讓我很害怕。我為姚家報仇,姚小姐鍾情與我,你從來都不在意我在你麵前提姚小姐。你是個愛憎分明的人,我不能糟蹋你這心意,也不能再要求你為我做得更多。接下來這幾天,你好好在客棧待著,我覺得我一個人也可以。你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的,如果實在是沒法下手,咱們就直接離開肅州,至於報仇的事,可以往後推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