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碼頭。
本以為隻是一場尋常的海東四國胡商們的碼頭鬥毆,誰料到突然就旁生枝節。
登州長史、司馬等也聞訊趕來,
“先給大家做個詳細的登記,家在哪,因何被擄來,父母名字,最好是能問清楚是否記得她們父親原在隋軍中身份,老家又在中原何處······”
懷玉對長史淳於風交待道,
“下官馬上去辦,”
“記得讓大家客氣一些,登記好了給她們先安置好,安排些婦人照顧·····”
淳於風一一點頭,這位淳於長史是原割據登州的刺史淳於難的侄兒,老家就是這裏的,蓬萊原屬黃縣,淳於家是黃縣豪強,兼做生意。
淳於家以前在文登那邊收購柞蠶,以及魚幹、蝦皮、海米這些,文登山嵐眾多,到處都是桲欏,柞蠶養殖發達,且又沿海,各種海產品也豐富。
都說黃縣套子,說的就是黃縣人外出做生意一套又一套,非常厲害。
隋末天下大亂,淳於難兄弟帶著子弟起兵,雖僅據登州一地,卻也保境安民十一年。
後來登州罷撤,淳於難進京,但淳於家在登萊還是比較有名望勢力的。
朝廷再置登州,秦瓊世封登州刺史後,朝廷特選淳於難的侄子淳於風出任了這登州長史之職。
等到如今朝廷改世封刺史為世封別駕後,這登州刺史倒是空缺了。
刺史空缺,本來例由別駕代理,但現在別駕秦瓊是河南安撫使,還暫代齊府都督、刺史,這登州的事,自然便暫由長史淳於難主持,司馬方大德協助。
說來那方大德也有來頭,他爹以前是隋末的文登縣令,飽讀詩書為官清廉很欣賞淳於難。
“那條海賊船的高句麗人,我們已經控製起來了,馬上分開審訊,”司馬方大德道,突然發生這樣的事,其實也是打的措手不及。
偏偏在武懷玉麵前發生的,本來說武懷玉並非登州官,也不是河南的官,但他畢竟名頭那麼大,前宰相、皇帝元從心腹、太子老師,以及秦瓊的義子等等,
他既然碰到了,那要插手,大家自然得配合,甚至得想辦法爭取表現一下,免的背鍋。
“其它的高句麗人是不是要審一審?”
事關重大,淳於風、方大德也都不敢自作主張。
懷玉看著碼頭,看著那些姑娘,
“不僅是那條賊船上的高句麗人要審,所有現在登州港的高句麗人都要審一遍,他們的船都要搜查,
其它幾國的胡商也都要查,連他們的船,他們的人一起查,徹底清查。”
碼頭忙碌喧鬧起來。
有許多海商抗議,
但有武懷玉的命令,無人理會他們。
不管是淳於風還是方大德,都是毫無猶豫的執行命令,蓬萊軍鎮、東弁守捉,登州團練,還有州縣衙役,全都動了起來。
雞飛狗跳,
董桑手捧著杯熱茶,肩上還披了條薄毯,坐在那裏怔怔出神,心中感覺溫暖,眼眶泛紅,隻覺發酸,
控製不住的感覺,
“謝謝武相公。”
董桑紅著臉望著這個年輕人,一襲白衫,那麼年輕英武,卻原來這般身份尊貴無比,
居然是皇帝重臣,太子老師,
懷玉歎了聲氣,“應當是我們要跟你們說聲對不起的,”
如果不算隋文帝的那次征遼,隻算楊廣的三征高句麗,從大業八年到十年,二十多年了,
中原把他們遺忘了。
沒有人提起他們,但在遼東確實還有許多人在那邊,被遺忘在異國他鄉了,
甚至還有許多人已經在這些年老病死去,成了孤魂野鬼。
還有更多的是當年戰死他鄉,
甚至屍骨還被高句麗人拿去築了京觀,一直不得安息。
二十多年了,
中原結束了戰亂動蕩,也漸漸重又強大起來了,可是那些人卻被遺忘了,
當年朝廷一道征召令,他們背起衣糧,踏上征途,還有無數青壯百姓,也奉旨運糧遼東,
多少人一去不返啊。
家鄉的父母妻兒們,一直都沒有再等到他們回來,多少父母死前都還念念不忘······
“你父親把他家鄉詳情跟你說過,伱也記得清楚,這邊給你登記後,會馬上去文聯係蒲州那邊,
你阿耶家鄉河東郡,如今是蒲州,我們會幫你找到你們老家,聯係上你們的族人親戚的,”
董桑嗯了一聲,“我阿耶當年離開河東征遼的時候,三十多歲了,是鷹揚府的隊正,他在家鄉有一妻二妾,還有七個孩子,原本是有九個的,但夭折了兩個,
算來,如果我大哥還在,他應當已經跟我阿耶當年離開時那麼大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董騰在高句麗一直很想家,他離開時大業八年,然後中原大亂,改朝換代。他在高句麗與中原音信不通,根本不知道老家河東郡桑泉縣的情況,不知道家族是否在這亂世中存續下來,有多少族人親戚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