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疏煙昏昏沉沉的,隻覺得自己好像還在青陽寺外的香爐前麵,那紫衫公子正輕聲問詢。
她的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微笑,隻覺得無比安穩,卻是無語地昏睡過去。
唐烈雲見她已無知覺,心裏更是焦急,眼看六尚局的紅牆在望,他偶然一低頭,卻發現在葉疏煙的腰間,係著一塊凝脂一般的羊脂玉佩。
玉龍吐珠。
那是皇帝唐厲風的玉佩,他戴了很多年,唐烈雲又怎會不認得。
唐烈雲猛地站住了腳步,一種寒冷徹骨的絕望,潮水般洶湧而來。他最不願去想,最怕的事,似乎終於發生了。
唐厲風一直以來對葉疏煙所作所為的關注,已經不僅僅是君臣之間的關注,不知何時,他已經對她存了這樣的心。
盡管唐烈雲明明知道,葉疏煙這樣的姿色,唐厲風見了就不可能不動心;也明明知道,她這樣傑出,總有一天會見到唐厲風;甚至也想過,唐厲風的帝王氣度,天下間沒有幾個女子能夠抗拒、能夠無視……
可是唐烈雲依然會有一絲期盼,希望她能安安穩穩在六尚局做到高位,成為名垂青史的女官;縱然這條路太難,他也希望她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
然而如今,這塊玉佩,像是天上降下來的一塊巨石,砸碎了唐烈雲的所有僥幸幻想。
他低頭望著靜靜沉睡的葉疏煙,隻覺得心像是被什麼腐蝕了,又酸又痛。
回想那一日的初遇,他久被塵封的心,被她姣麗仙姿震撼,被她的狡黠聰慧觸動,仿佛拂去了塵埃、撥開了雲霧。
他之後也派人順著金鋪那條線索去打聽,很快就知道葉疏煙的家世,卻也知道她父親在朝為官,馬上就要參加選秀。
一念之差,他放棄了繼續靠近她。
他以為她參加選秀,就是為了成為皇妃,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除了皇帝唐厲風,別無他人。
人各有誌,她有她的理想,他也有他的傲氣和清高。既然不是他的緣分,何必強求?
隻是知道秀女進京的消息後,唐烈雲想著一路上山高路遠,終於還是不放心,暗中追隨葉疏煙上了路。
可是在這一路上,他覺得自己像是把這個令自己動心的女子,親手護送到皇帝麵前一樣。
離汴京越近,他便越覺得不舍,也愈加明白自己對她的情意,沒有他自己以為的那樣輕淺。
尤其是遠遠聽見葉疏煙在馬車裏唱的那一首《分骨肉》,唐烈雲為她對家鄉、對親情眷戀而心痛,隱隱約約感覺到,她並不像其他人一樣,那麼向往後宮的生活。
可是那也隻是唐烈雲的猜測而已,況且以葉疏煙這般姿色和頭腦,正是皇帝喜歡的類型,一定能中選,可謂是前途無量。
如果唐烈雲知道葉疏煙會落選,知道她是要做女官,而不是皇妃,他隻怕早就出現在她身邊,光明正大地表露心跡。
為什麼他在宮外不早些表白?為什麼他沒有自私一點,在她被列入選秀名單之前,用雍王的身份去見她和葉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