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兒想起那日麵試,天官俞大人最後麵無表情的問話:“受何人指點?”而自己回答:“無人指點。”的時候,天官俞大人的眼神便不知為何有些失望。怪不得從天尊到掌院仙師乃至同學們都對她不太待見,因為她一進入鴻蒙書院,就已經是個不誠實的人了。
李婉兒涕淚橫流,拎起行李就向著校門外走去,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離開這座書院,走得越遠越好。在這裏,沒有人在乎她遭遇過什麼,她能得到的隻有謾罵和欺侮。
亥時已至,書院大門關了。
把門的神瑛武士攔住她,李婉兒哽咽道:“我不讀了!我要回家,勞煩各位大哥放我出去吧。”
“姑娘你可要想清楚。”為首的神瑛武士見她情緒激動,狼狽不堪,再三勸阻,“今晚的事情,我們曉得你受了委屈。但是一出山門,再想回來可就難了。”
別人或許不相信,但是神瑛武士負責查案,隻看蛛絲馬跡也曉得李婉兒說的都是實話。
“多謝幾位大哥,但是鴻蒙書院已經沒有婉兒的容身之地了。”李婉兒心如死灰。
“這大半夜的你能去哪裏?”那武士首領跟幾個人交換了一下意見,歎了口氣,“這樣吧,我們為你開了這道門,你到坊市裏找聶師姐住一晚。等天亮了,若還是沒有改變心意,你再出山門不遲。”
李婉兒想了想,這確實是個辦法。現在身心俱疲,出山門成喂狼了。
到了坊市街,李婉兒便想在客棧住下來。
天門客棧的老板娘名叫聶紅袖,是個歸隱的鴻蒙弟子,雖然已經是個半老徐娘了,但學生們大都喊她“聶師姐”。見到李婉兒披頭散發,失魂落魄的模樣,聶紅袖就心裏一軟。這麼多年,她見過許多落魄的孩子,帶著希望興高采烈來到鴻蒙書院,又在殘酷的現實麵前帶著一身傷痕離去。但像李婉兒這麼倒黴的也不多,今晚許多人都在議論這個話題,愛好八卦的聶紅袖也聽了個七七八八。不管別人怎麼看,反正聶紅袖覺得出現在眼前的李婉兒很可憐,不像大家猜測的那種心機婊。
“聶師姐,我想洗個澡,勞煩您幫我燒熱水。”李婉兒疲憊地說著,有些哽咽。
“但是夥房已經歇了。”聶紅袖轉念一想,拿出一張卡片,遞給李婉兒,“你去絲帕館吧,那裏能洗澡。你把這張卡給你謝師姐,就說我讓你去的,讓她行個方便。”
“絲帕體驗卡?”李婉兒看了看這張奇怪的小卡片,像是某種廣告,“絲帕館?”
這是一張隻有掌心尺寸的小卡片,用硬紙做的,正麵是文字:“絲帕芳香水療。絲帕館最新推出水療項目,美膚養顏,活絡安神,可治愈皮膚隱疾,且對心魔擾亂、憂憤鬱結者有奇效。”
背麵是地圖,畫出了絲帕館在天門坊市的位置,街道上還標出了客棧、茶座、兵市等重要的店鋪位置,以作參照。
“昨天才推出的,雖然很貴,但現在你拿這張卡可以打五折。”這個小地圖上居然標識著天門客棧的位置,並且有個很可愛的小床鋪標誌。聶紅袖對此表示很滿意,對於介紹合適的客人可以提一成利感覺更滿意。李婉兒這個模樣,可不是憂憤鬱結、身心俱憊嘛。
絲帕館裏,陸子清和謝無雙正在竹林裏對著挖出來的小水池發牢騷。一個被竹林圍起來的隱蔽角落,用青石板和木板修葺而成的小浴池,旁邊緊挨著屋子的後門。
謝無雙道:“五十到一百兩銀子一次,是不是太黑了?不會有人來的。”
就算是你往裏麵撒鹽、撒牛奶、撒花瓣,泡個澡它也不值這麼多錢。
“人多了就真成澡堂了,貴點兒吧。”陸子清撇撇嘴,看看這做工,裏麵鋪裝的木材可是咱親手砍伐、親手打磨的,再說了,這本來就是個高消費。陸子清道:“你閑的難受的時候當然覺得貴,但如果你要走火入魔了,一百兩銀子救你一次,貴不貴?”
謝無雙眨了眨大眼:“還是很貴。”
“你要錢不要命啊?”
“那也要看一個人的身家有多少錢。如果我全部身家隻有一百兩,對不起,很貴。”
“你這種要錢不要命的客人去大眾澡堂或者小溪裏泡泡就好,小店恕不接待。”
“幫助別人不好嗎?你太黑了!”謝無雙認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太黑的話有點兒虧心。再說,如果有人就要心魔發作,來到絲帕館卻付不起錢,難道要把對方趕走嗎?
陸子清的態度就是,趕走。在他心魔發作之前,一拳打暈,就算是幫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