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傷員抬到趙大夫那裏!三排補上東牆缺口!\"陳烈的吼聲在炮火中時隱時現。他抹了把臉上的血汙,城下燃燒的日軍屍體將夜空映得通紅。
突然一道刺目的白光劃破天際。
\"燃燒彈!隱蔽!\"話音未落,三枚拖著尾焰的炮彈已經砸在糧倉方向。陳烈的心猛地揪緊——那是全城最後的六百擔糧食。
\"張大伯!\"小虎的驚叫從濃煙中傳來。老人正帶著十幾個青壯往火場裏衝,他們肩上扛的卻不是水桶,而是鼓鼓囊囊的麻布袋。
\"沙土滅火!\"張大伯嘶啞的嗓音穿透火海,\"祖上傳的法子!先斷火路!\"眾人將麻袋摔在火焰邊緣,細沙頓時形成隔離帶。陳烈這才發現,這些麻袋竟是用拆開的棉被縫製,裏麵摻著磨碎的磚粉。
黎明時分,焦黑的糧倉飄著青煙,但半數糧垛完好無損。陳烈蹲在地上撚起一把沙子,裏麵混著亮晶晶的碎瓷片。\"城牆拆下來的女牆磚,\"張大伯咳嗽著解釋,\"當年燒磚時摻了貝殼粉,磨碎了最能吸熱。\"
急促的腳步聲打斷對話。通訊兵遞來沾血的紙條,是偵察班用命換來的情報——城西十裏坡發現小鬼子觀測點,鋼筋混凝土澆築的碉堡裏藏著炮兵校射隊。
\"怪不得燃燒彈打得這麼準。\"陳烈一拳砸在城磚上。青石表麵裂開蛛網紋,簌簌落下幾粒碎渣。
當夜,二十名死士背著土炸藥摸出城門。小虎看著隊伍裏那個跛腳背影,突然紅了眼眶:\"那是李二牛,他媳婦上月剛被鬼子......\"
三更時分,西南方傳來悶雷般的震動。渾身是血的偵察兵跌進城門,從懷裏掏出個帶十字刻度的銅管:\"搶...搶到了...鬼子的炮隊鏡......\"
次日正午,小鬼子山炮陣地剛打出試射彈,城頭忽然騰起三股狼煙。百姓們敲響所有銅盆,聲浪中陳烈舉著繳獲的炮隊鏡冷笑:\"傳令!所有迫擊炮按我報的坐標打!\"
五發炮彈呼嘯而出,遠處山坡炸起衝天煙柱。小鬼子炮兵陣地頓時啞火——他們至死不明白,土八路怎會有如此精準的射表。
夕陽西沉時,炊事班長老周帶著婦孺們搬來百口陶甕。紅豔豔的辣椒在石臼裏搗成漿水,混著生石灰灌進瓦罐。\"這叫毒龍煙,\"老人咧嘴露出焦黃的牙,\"當年義和團就用這個對付洋鬼子的馬隊。\"
陳烈忽然想起什麼,轉頭望向正在包紮傷口的趙雪茹。女醫生白大褂上綻開著血梅,手裏卻穩穩握著手術刀。三天前她在戰壕裏接生的那個嬰兒,此刻正在城牆根下的地窖裏發出嘹亮啼哭。
炮聲又近了。
濃重的硫磺味突然刺破夜幕。
趙雪茹猛地推開臨時手術室木門,染血的白大褂在夜風中獵獵作響。她手中的密碼本簌簌抖動著,泛黃的紙頁間滲出某種詭異的淡綠色汙漬。
\"陳隊長!\"她幾乎撞進指揮所,手術刀尖挑著張燒焦的電報紙,\"這是從小鬼子觀測點找到的,你看第七行第三個詞——Chlorpikr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