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陳安的家長,對吧?”
高老師重新回到男人對麵坐下,從辦公桌上的一疊文件裏抽出資料。
“……”
中年男人轉回腦袋,他沒有說話,臉上怪異的笑容配合那張青白色的臉,僵硬得像是用一張石膏麵具硬生生焊上去的。
“你是陳安的家長?”
高老師被他的視線盯得有點不舒服,下意識皺起眉頭,強忍住內心的厭倦,又重複了一遍。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高老師又重複了好幾遍,男人才緩緩點了點頭。
無論她說什麼,這家夥臉上的表情始終沒有什麼變化,一直在怪怪地笑著,更像是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在這個過程中,高老師還注意到了他的眼睛,男人瞳孔的顏色異常渾濁,瞳白是昏沉的黃色,而瞳仁處則有類似於沉澱物般的白絮……總之,不像是一雙活人的眼睛;
當男人看向別人的時候,視線如盲人一般沒有焦距,就像是在凝視著虛空。
高老師一邊和他說話,一邊暗自犯起了嘀咕,心中的古怪感越來越強烈,感覺有點毛毛的。
這人……該不會是腦子有問題吧?他家裏人怎麼讓這麼個人過來……
高老師歎了口氣,她再一次扶住額頭,感覺自己的頭腦正在隱隱作痛。
最近這段時間,她實在是太忙了,工作和家庭上的雙重壓力,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變得脾氣暴躁,睡眠狀況糟糕;再加上人到中年,精力和身體活力都在下滑,所以……
所以,隻是自己的神經太敏感了,才會忍不住想東想西。
隻要撐過這一段時間就沒事了,隻要自己的生活恢複正常,一切都能重回正軌。
她一邊這麼想著,一邊盡力讓自己無視異樣。
她的目光不經意地瞥見了不遠處的倆學生,他們正站在門邊上,表情十分緊張。
季春藻,和燕景行。
這兩人是住校生,卻偷偷溜到鎮子上來四處遊蕩,被自己抓了個正著,有這種反應正常。
不過,這會兒他們的眼睛卻沒有看向自己,而是一眨不眨地看著坐在對麵的男人——
……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季春藻抓著自己的頭發,“沒了腦子之後,居然還能像個正常人一樣……”
“不,這家夥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正常人。”
燕景行搖了搖頭。
剛才他看得很清楚,不論高老師說什麼,這個男人都沒有做出任何適合的反應,反倒是始終是一副假笑的表情,看得人不寒而栗。
“我覺得,他身上隻剩下些許本能了。”他沉聲說道,“因為‘宇航員’的出現,這人的腦子被吃掉了一半,但剩下的一半仍在驅使著這具身體行動,以及做出某些基本的反應。”
“有可能。”
季春藻點點頭,小臉滿是不安。
“但這人為什麼會走到這裏來,真的是巧合嗎?”
……
一會兒功夫後,高老師總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看對麵的男人還是怪怪地笑著,完全沒把她的話聽進去,她心頭火氣又上來了。
要不是她現在確實很忙,想早點結束,她絕對要好好說說這個人。
他這樣子的人能當好家長嗎?隻是把責任全都推給學校而已。
高老師語氣生硬地說道:
“看來你不關心這些,那就先這樣吧,我讓他過來和你聊聊。”
她站起身,但坐在對麵的男人卻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
“怎麼了?你還有什麼事嗎?”
假笑的男人沒有回答。他微微扭動著脖子,往左、往右,往左、往右,鬆弛的皮膚底下暴起的青筋隨著他的動作起伏,簡直像是有蟲子在底下亂爬一樣。
真是個怪人。高老師盯著他,心裏頭越來越不舒服,打算出去找個人把他帶走。
但就在這時——
“快走!”
“高老師快跑啊!”
站在門口的兩個初中生不約而同地朝她大喊,語氣裏充滿了焦慮。
“嗯?”
高老師剛一扭頭,眼角餘光便瞥見一道黑影猛得撲了上來。
……
燕景行和季春藻惴惴不安地看著,卻不知道該如何阻止。而事態確實如他們想象的一樣,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高老師在站起身後,突然被那個奇怪的男人撲倒在地,而在年輕人們的眼中,這一幕比想象中更加驚悚可怖:
隻見男子張大嘴巴,無聲的眼睛向著天花板的方向凸起,一道蠕動著的斑斕光彩正從他的嘴巴裏爬出來,一條,緊接著又是一條……
被他們稱作“靈體水蛭”的外星生物,從他身上的每個空腔、每個孔竅破體而出,迅速爬滿了男人的全身。
“怎……怎麼會……這不是‘降臨”……它們一直藏在這人的身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