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國王、祭祀與戰士(1 / 3)

燕景行做了個夢。

他夢見自己被鏈鋸沿著人體的中軸線被切成了兩半——從後方,即後脊線與脖頸的交界處為起點,齒輪般鋒利的鋸片一點點往下,切開薄薄的皮膚、脂肪和纖維狀的肌肉,鮮血四濺,切入肉中的鋸片逐漸觸碰到白色的骨骼,留下淺淺的劃痕。

靈巧的鑷狀裝置深入骨骼間的縫隙,就像沿著拉環撬開一盒罐頭那樣容易,裏麵鮮活跳動的髒腑全都裸露出來。

就這樣,鏈鋸從頭到脊椎,把他整個人從後麵切成了兩半,身體幹脆利落地敞開,就像被切成瓣的水果……

很可怕的夢。

更可怕的是,無論畫麵和聲音都很真實,血腥得不像話,小孩子看了要做噩夢的那種。

但燕景行的心態卻還算穩定。

他一開始的時候確實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就注意到自己是在以一種第三人稱的視角在看。

在沒有別的東西分散注意力的情況下,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這個背對著自己的倒黴蛋被切開,而看久了,便也就習慣了。

如果真能身臨其境地感受到痛苦,他早就該慘叫起來,在地上打滾了。

但麵前的人卻不一樣,雖然從肌肉的顫抖和滴落下來的汗水等種種生理反應來看,他明顯還是活著的;可麵對此等酷刑,這家夥卻一點兒掙紮的意思都沒有,腦袋低垂,就像已經失去了抵抗的力氣,又或者——

是睡著了?催眠了?失去意識了?

“等、等等……”

燕景行突然覺得這人的背影有點眼熟,情緒一下子有了起伏。

看上去,是個年輕人。

——這個人……該不會是自己?

燕景行越看越覺得好像真的是他,難免感到慌亂,他不知道是恐懼產生的錯覺驅使他這樣認為,還是自己真的是那個受害者。

沒有人會整天欣賞自己的後背,所以燕景行認不出來,拿不準主意。

如果這個正在被解剖的人是自己,那他現在的視角又是什麼情況,難不成是靈魂出竅?

在“受害者”的後背被切開之後,這場血淋淋的手術並未就此停止,而是以更殘忍的方式繼續下去:

白色的、瘦長的裝置,如同剝離了皮肉的骨骼之手,從旁邊出現,就這樣一點點伸入體腔,緊緊攥住了那個人的一整根脊柱骨,然後——

輕鬆地抽離出去。

失去支撐的人體像放光了氣的充氣人那樣軟綿綿地攤下,但很快,一根全新的脊柱骨被塞了回去,將人重新支撐起來。

骨骼的每一寸上都散發著金屬般的冷灰色光澤,更像是用在某種機械造物上的。

在鏈鋸、鑷子、骨手等數個裝置的靈巧配合下,一場更換人的脊柱骨的改造手術,在不到數分鍾內完成。

“這……這就好了嗎……”

燕景行瞪大眼睛,看著脊柱骨被塞回去後,本來被切割、敞開的人體肌肉和皮膚開始自動彌合,巨大的傷口迅速縮小,到最後隻剩下一道血色的縫合線。

“所以,這人果然不是我吧?我可沒有這種本事……”

正當他這樣想的時候,一種奇特又龐大的吸引力從“頭頂”的方向傳來。

這種感覺很熟悉。燕景行想起來,之前他傳送結束後即將從豬籠草裝置裏醒來的時候,就有相同的感覺。

燕景行的意識身不由己地卷入到漩渦中,最後在溫暖的海水包裹中浮上水麵,這個過程仿佛嬰兒從母親的子宮中出來……

*

少年睜開眼睛,猛地坐起身。

封閉的骨盆裝置自動敞開,外界的光線輕飄飄地落在他的眼球表麵。

清醒過來後,他能感覺到渾身都是淋漓的汗水,衣服都被浸濕了。

燕景行環顧四周,逐漸回想起進入裝置前的記憶。

夢中那個人……真的是我嗎?

燕景行遲疑著,將手伸向後背,試探地摸了摸脊背處。

“嘶……!”

沒有強烈的痛覺。但指尖觸碰到的微微凸起,那很明顯是傷痕的觸感。

收回來的手指撚動了一下之後再張開,能看到淺淺的血印,這說明背後的傷口剛愈合沒多久。

他的臉色變了。

那個盤旋在腦海上的猜測變成了現實——

燕景行猛地回頭,看向背後的“椅子”。

原來這是個做手術的裝置?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要替換人的脊椎骨?這有什麼意義?

“砰!”

沒等他仔細思考,伴隨著一聲悶響,又一個骨盆裝置慢慢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