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曆三十二年春,丹月國。
正值春日,少陽城淅淅瀝瀝已有多日,春塵的氣息沁入心脾。
雖說細雨連綿,但今日的少陽城格外喧囂熱鬧。
車馬駢闐,人群湧入一方圓之地,還有不少背刀俠客徑直前往,路上行人議論紛紛。
“前麵有打擂的,我們也去看看熱鬧。”
“走,我聽說有個人可厲害了,沒有人能打敗他,跟他過招的人都鼻青臉腫的灰溜溜地離開了。”
一個皮糙肉厚的大胖漢錚錚然站立在擂台正中央,兩隻肥碩的腳牢牢抓在木板,他光著膀子露出令人不適的大肉塊。
人潮中傳來著陣陣唏噓,皆讚歎此人武藝之高強,力量之無窮。
“鐺鐺鐺……”不遠處傳出陣陣鑼聲,毫無韻律。
擂台的樁子一側仰著身著破爛布衫的小叫花,俏麗的模子上粘了幾抹灰,一整身打扮渾然像一隻流浪的小野貓。
她閉著眼睛一手擎著鑼,一手握著鑼槌,“鐺鐺鐺……”鑼身發出震耳的聲音,見眾人安靜下來她才開口。
“還有沒有人要上來呀?要是沒有人上來那今天獲勝的就是咱大哥了!”她仰著身體抖動著一條腿,像是對這一切輕車熟路,挓挲的頭發也難以掩飾住稚嫩的氣息。
“等一下,我來!”人潮中響起單薄的男聲,隨後一個瘦弱的身影翻進擂台。
小乞丐瞪大杏眸,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如此瘦小的骨架活脫脫像個小雞崽子,怎麼可能是她大哥的對手,她內心大喜,便又合上了雙眸。
小瘦人蓄力一拳打在胖漢的肥肚上,但是沒有多大用。胖漢沒有絲毫吃痛,依舊穩如泰山,隨後他咧嘴露出輕蔑一笑,“哈哈,小子,現在該俺了!”
說罷,抬起一隻手就將小瘦猴完全束縛住,咻的一聲扔了出去,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台下圍觀的百姓拍手稱讚叫好,“這位壯士真是太厲害了,好大的力氣!”
“是啊,真是力能扛鼎!”
小乞丐踅摸著時機,又敲響鑼子,“還有沒有人啊,要是沒人今天就到這裏了。”閉著的雙眸盡顯悠然閑適,打眼一看還以為睡著了。
見無人應,小叫花猛然起身,瞬間神清氣爽,她跳到眾人眼皮底下。她看了看周遭的人甚是滿意,又掰了掰指頭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小叫花敲打著鑼,吆喝道:“各位各位,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話音剛落,她橫過鑼身,恭恭敬敬接過一個個銅板。
“謝謝這位小姐……”
“謝謝公子……”
如此一番,有的人不樂意了。
“怎麼這樣啊!不是說好了打擂嗎,為什麼還要打賞啊!訛錢呢!”
小叫花上下掃了一眼抱怨的婦人,五個手指都帶著戒子,成色倒是說得過去,手腕處還帶著廉價的手鐲,清而不潤,濁而不透。一身刺眼的打扮渾然像個暴發戶,怎麼看都不像沒錢的主。
她指著一旁的招牌侃侃回答道:
“這位大……嬸,外地的?您說這話可就不對了,我小叫花可是白紙黑字寫的‘打擂賣藝’,台上俺大哥的名字就叫打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小叫花雖然不是什麼君子,但是難者不取,貧者不取。您要是不想給錢,得,走好不送。”解釋完,她又顛顛的去另一側收錢。
婦人愣住,招牌上,偌大的“打擂”二字映入眼底,若是不仔細打量,斷然不會看到下邊如螞蟻大小的“賣藝”二字。
婦人吃了啞巴虧,一時間隻覺得被她戲耍,便在背後破口幾句糙話:“哪裏來的伶牙俐齒的臭叫花子,竟然如此招搖撞騙,想錢想瘋了吧……”
剛剛收到賞錢的笑臉瞬間耷拉了下來,她倒退幾步直到婦人身旁,又做了幾下掏耳朵的假動作,輕輕一吹,然後一本正經解釋起來:
“這位大嬸怎能如此待人呢,眾生平等,你不要以為手指上花裏胡哨就高人一等。我小叫花隻是穿的破,但是我身上可不臭!你這麼愛在背後嚼舌根,怎麼不當著小叫花的麵呢?難不成你連這個膽量都沒有嗎?”她不惱也不怒,說話的時候看了看台上的壯漢,那婦人應該能明白她的意思,打擂哥的體型可不是吃素的。
小叫花的態度讓她不悅,婦人狠狠瞪著她,眼神中飽含惡寒,“你竟然敢跟我這麼講話,你可知道我是誰的人,信不信姑奶奶叫人打死你這個小兔崽子!”說著,她還挽起了衣袖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