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的情緒崩了。
腦袋裏仿佛湧進了一團渾水。
亂糟糟的。
他幼時確實溺過水。
他記不清了,隻記得有個女人救了他。
他一直以為那個人是張秀婉。
何程安的母親。
這也是他之前對何程安縱容的一部分原因。
何茗湫這些年在何家過得怎麼樣,他有所耳聞。
很慘。
原來
原來這麼多年,他都認錯了救命恩人。
他才是害何茗湫受苦受難的罪魁禍首。
茗湫,我錯了,我錯了,我給你磕頭。
顧清艱難的挪動身子,膝蓋抵著水泥地,趴在地上竟然直接磕起了頭。
愧疚縈繞心頭。
強烈的情緒短暫蓋過了恨意。
何茗湫退後一步,顧清,你沒有錯,你怎麼會有錯,真正有錯的那個人是我。
我不該因為一時心動,就賭上自己的十年青春。
太不值得了。
他在替原主可惜。
十年,就浪費在這個玩意兒身上。
如果有平行位麵,希望另一個位麵的原主,有另一番美好的人生。
不再被輿論束縛。
不。顧清搖頭,淚混合著血液,潸然而下。
是我的錯,茗湫怎麼會有錯?
是我有病,是我認錯人,聽信別人的話。
是我看不清自己對茗湫的感情。
全是我的錯,我的錯。
你確實有錯,還病的不輕。周州看不慣顧清假惺惺的模樣。
早知如此,早知道自己會後悔,早幹嘛去了?
但凡顧清做個人,湫湫也能少受點苦。
他這段時間,到處打聽湫湫以前的生活消息。
一個字,苦。
兩個字,很苦。
真不知道,湫湫瘦弱的肩膀怎麼扛下那麼多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東西。
遠處,有警車開來。
沒有發出任何警報聲。
在馬路邊穩當停下。
警察來了,顧清,好自為之。何茗湫窩在周州都懷裏,看了眼從警車出來的人高馬大的武警,神色疲憊。
孰是孰非,不重要了。
逝去的光陰,撿不回來。
即使撿回來了,也變味了。
顧清還在磕頭。
水泥地麵的血漬,深紅一片。
頭很疼。
他在給自己長教訓。
他要一輩子記住自己犯下的錯。
不可饒恕的錯。
茗湫,未來幾個月的時間,一定要快樂。
顧清的手被手銬銬了起來。
他被迫終止了磕頭的行為。
那雙流血的眸子愈發黯淡。
他沒有賣慘,也沒有掙紮。
他毀了一個少年的人生。
也該贖罪了。
鬧劇終止。
顧清被帶走。
場麵一片安靜。
圍觀的家長人群,由於摸不著頭腦,不清楚具體什麼情況,便沒有插嘴。
隨著警車開走,聚攏起來的隊形慢慢消散了。
他們又恢複了先前的狀態,等待自家孩子高考出來。
周州帶著何茗湫找了一處陰涼的大樹待了會,湫湫,先喝點水。
何茗湫驚訝的抬眸,哪來的水?
他並沒有看見周圍有小賣鋪。
周州撓了撓頭,跟那邊候著的家長買的,他帶了一箱。
他指了指身後不遠處,一個熱情的正在叫賣礦泉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