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回身轉入屏風內,在太子的三陽五會穴上,將最長的銀針刺入。
接著,扶太子平坐於診床上,屈膝抵胸,前臂交叉,使兩肩胛骨充分張開,在第四胸椎棘突下,肩胛骨內側是膏肓穴。
晚晚在膏肓穴用重灸三刻鍾,再取氣海、足三裏,各灸一刻鍾。
一串治療完畢,晚晚又開了解毒補氣血的藥,讓隨從去隔壁白家藥鋪抓了,這才和嬤嬤說道:
“公子的病,宜重灸膏肓穴,隻要灸量足夠,就可以起到扶陽固衛、濟陰安營、調和全身氣血的作用,從而使身體恢複強壯。
這個治療不能斷,最少四十九天,你們今日回去再想想清楚,是每日來,還是我入府去,不能再耽擱了。”
嬤嬤絞著手裏的帕子,欲言又止,最後下了下決心才開口說:“如今到了這個地步,不瞞神醫,我家公子出府不便,日日有人看管。”
“哦?”晚晚佯裝驚訝道:“貴公子看上去,倒像是高門大戶家的公子,怎麼竟有人看管著,不讓治病的嗎?”
“唉,一言難盡,深宅大院有深宅大院的難處。”
“既然,你家公子不便出府,醫者,自以病人性命為先,我倒是可以入府的。”
這李嬤嬤想到,以前給太子看過病的大夫,全都被皇後暗暗滅了口,如今這江神醫,是太子最後的機會了,若是讓她入宮,皇後定會對她痛下殺手。
太子今日出府,還是避開了皇後的人,由家奴背著,翻牆出的角門。但今後再想出來,怕是不能這麼容易了。
如果太子不回宮,在宮外居住治病,如今聖上又病著,皇後便會更加肆無忌憚,大權旁落便是分分鍾的事兒。
嬤嬤左思右想,竟沒能想出萬全的辦法,急得掩麵而泣。
“嬤嬤……”有氣無力的聲音自屏風內傳出,李嬤嬤三兩步跑過去,將太子扶起,用袖子揩了揩眼淚道:“老奴在呢,公子有什麼吩咐?”
隻見太子哆哆嗦嗦將腰間的玉佩解下,遞給嬤嬤道:“拿著這個,去軍營找我大哥,告訴他,如今家裏有難,請他回來保護父親。還有,告訴他,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他的事,我們來生再算清楚。”
“我可等不到來生,今生還長,我定會與你算清楚!”林瀟的聲音從屏風後的大堂響起,將太子和李嬤嬤都嚇了一跳。
“你,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太子驚訝問道。
“就剛才,江神醫給你艾灸的時候。”
“不,我……是說你什麼時候回皇都來的。”
“哦,好幾日了,從?從你上一次在民間尋醫開始。”
“嗬嗬。”太子靜默了好一會兒,終於笑道:“原來這些,都是你安排好的。”
“算是吧,治不治隨你。”林瀟冷冷一笑,“你派去的人,全部有去無回,想必你也沒什麼人可派了,都病成這樣了,還在操心我的事,著實令我感動。”
太子扶著李嬤嬤,從屏風內慢慢挪出來,骨瘦如柴,麵色青灰。
自林瀟回來後,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太子,太子好似枯骨的樣子,還是讓他震驚不小。
太子沒有看他,隻扭頭深深地看著晚晚,暗暗思忖:這江神醫似乎比清淺高了一些,但也還是身量未長成的姑娘。
身形一樣的苗條婀娜,皮膚白皙如雪,吹彈可破,特別是剛才施針的手法,和蘇清淺如出一轍,聲音也是一樣的清冷動聽,可是他們告訴他,蘇清淺已經死了,被逼跳了懸崖。
不對,他的人隻說蘇清淺跳了崖,是皇後告訴他蘇清淺已經死了的,不,皇後的話不可信,或許她是故意刺激他的。
想到這裏,太子的心似乎燃起了一線希望。
他慢慢向晚晚挪過去,他想再好好看看她。
太子的眼睛,打量著晚晚許久才幽幽開口道:“江神醫,你為何戴著麵具,在下可有緣見到廬山真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