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崔府後,管家一見到她就趕緊過來說:“二小姐回來啦,大人和夫人正在找您呢,喚您過去。”
崔綰綰頭也沒回,撂下一句“就說我身子乏困,要休息了。”
她知道爹娘的意思,無非是拉著她去一起誇讚衛卿玉的“花火”罷了。
焰火的確是美極了,但要讓她附和著眾人一同去誇衛卿玉,絕無可能。
深夜,崔綰綰躺在床榻上,一雙明眸滴溜溜地睜得極大。
她滿腦子睡不著,隻要一閉上雙目,腦海中便會浮現出沈景舟的臉龐。
他固然很俊朗,甚至是那個人也比不上的程度,但她並未生出半點愛慕之心。
縈繞她,使她心神不寧的是那溫柔的關懷和在意。
她太久沒有得到過偏愛的滋味,即使是虛假的幻夢,她也忍不住去沉溺片刻。
她抬起左手,那手串在夜晚發出淺淡的光影,顯得熠熠生輝。
左右睡不著,崔綰綰索性披了件衣裳走到窗前。
明日是大年初一,她記得前世的那日宮裏舉辦宴席,宴請文武百官。
也是那日,她這個既定的皇子妃要徹底昭告天下。
前世的崔綰綰天真爛漫,性格灑脫,當皇帝笑著問她想要嫁給哪位皇子時,她沒有立即給出選擇。
而是選擇半年後再做決定。
隻因為她要先了解認識一下諸多皇子,挑選一個合心意的。
這樣大膽的選擇和要求,嚇得爹娘在殿前臉色瞬變,好脾氣的皇帝倒是沒有拒絕,依舊笑著允諾了。
後來她遇見了被陛下遺忘在冷宮裏頭的二皇子東方墨桑,也是她的懷安哥哥,是她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夫婿。
現在想想,當年不過就是為了脫離那般苦境,從而利用她這個世家貴女罷了。
可笑的是,她一直被蒙在鼓裏,癡心錯付最後落得個淒慘悲涼的下場。
他說此生隻喜歡她一人,她信了。
他說她會是他摯愛的皇後,說此生隻會有她一人,她信了。
可是後來呢……
她沒能成為他的皇後,北臨的太子妃崔綰綰先是被休棄,後死在了無人在意的角落裏。
而她的夫君,她的懷安哥哥則是轉頭便娶了衛卿玉。
崔綰綰自嘲地笑起來,塗著豆蔻的指甲刺入嬌嫩的手心,唯有閉上雙目才能掩蓋那滿腔的恨意和不甘。
晨曦的第一縷光灑在雪地上時,崔綰綰就醒了。
她早早起來洗漱,挑選著合適的衣裳和首飾,準備下午的宮宴。
剛選好,她的兄長崔珩便過來興師問罪。
還未梳妝好的崔綰綰披散著青絲走出去,抬起眸望向崔珩。
“兄長過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她語調淡薄,眉眼平靜。
背著手的青年聽到聲響,轉過身來,一雙緊皺的眉頭和眸中略有些不滿情緒,他出聲便是淺淡地訓斥:“綰綰越發不懂規矩了。”
崔綰綰垂下精致描繪的眉眼,輕笑一聲:“兄長不妨說說,綰綰是何處不懂規矩了?”
崔珩見她這毫不在乎的模樣,本來還算平靜的情緒一下子高漲起來,“你這是什麼態度?竟是半點自愧都沒有?”
“昨日是除夕夜,你不與家人團聚,不與你阿姐親和,反倒跑到府外不知何處去嬉鬧去了,你還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模樣嗎?”崔珩動了怒,“你知不知道昨日玉兒給你精心準備了新年禮物,在崔府門口,寒風凜冽中等了半個時辰,都不見你回來。”
“我昨夜不是回來了嗎?”崔綰綰反唇相譏:“兄長說得好像是我夜不歸宿似的。”
“那昨日管家去喚你,你為何不去大廳?”崔珩的聲音越發嚴厲,眼中是厲色和不滿,“今晨又為何不去向玉兒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