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綰綰慢悠悠地待在禦花園裏散著步,晚膳期間,太後往她碗裏塞了許多吃食,一臉慈愛地望著她,她知道在太後她老人家眼裏能吃是福。
太後對她是一個長輩對小輩的疼愛和過度地寵溺,縱使她如今什麼都不缺,仍然擔憂她吃不飽,穿不暖,睡不好。
明明崔綰綰在太後麵前總是表現得極為樂觀活潑,太後卻總是擔憂她會產生寄人籬下的想法,從而心生鬱結,於是加倍對她好。
夜裏下了一場雨,晨間房簷旁的樹枝上還有星星點點的雨滴痕跡殘存。
一陣涼絲絲的風吹過,她抬起手,接過一片落葉。
即將就要徹底入秋了。
“誰在那裏?”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崔綰綰回過身,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發現是麵色憔悴的東方念。
自打那日從青州回來後,八公主便再也沒有找過她,甚至崔綰綰發現,這個小姑娘似乎有故意躲著自己的跡象。
看見在樹下發呆的是崔綰綰,東方念的臉色瞬間更不好了,她直接氣呼呼地罵道:“怎麼是你?礙眼的家夥!”
崔綰綰也不是個軟柿子,她直接回懟:“我怎麼礙著你了?好端端吃了什麼炸藥?”
東方念癟了癟嘴,瞪著雙眼繼續凶她:“就怪你!倘若不是你,本公主的母妃怎麼會被父皇厭棄,又怎麼可能丟了四妃之首的高位,反倒被趕去了冷宮幽禁?”
說著,東方念似乎覺得越發來氣了,直接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子,朝著崔綰綰這邊扔了過來,“都怪你!都是你的錯,你就是個掃把星!”
崔綰綰側身輕鬆躲過飛來的小石子,瞅了她一眼,“你好不講道理,又不是我讓你母妃去殘害皇嗣的,癡迷邪教的人是她自己,嫉妒後妃暗下殺手的也是她,就連那些無辜宮女的死,也不是旁人逼迫或者慫恿她。”
“我知道你心裏難過,怪我把青州長生教給搗毀,也間接毀了你母妃的一切,可是人在做,天在看。德妃如今結局是她咎由自取,東方念,你也不小了,是非黑白你難道還不清楚嗎?”崔綰綰看著她,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
“住口!崔綰綰你給本公主閉嘴!”東方念的火氣更大了,直接又撿了塊石頭朝著崔綰綰再次砸了過來。
這一次,崔綰綰沒有躲。
那塊糕點大小的不規則小石頭砸在崔綰綰肩膀上,下過雨的地麵有些濕潤,那石頭上邊還沾染了些泥巴,如此一來便落下一塊汙漬留在了崔綰綰的衣裳上麵。
見到真的砸中了崔綰綰,東方念的臉色霎時變了。
東方念先是一愣,原先還張揚跋扈的姿態瞬間消退,她變得有些不自在,攥緊衣袖,咬了咬下嘴唇,想要說什麼,又似不知如何開口,就這樣傻乎乎地呆在那邊。
崔綰綰沒有怪她,也沒有繼續為自己解釋下去。
她什麼都沒有說,抬手彈了彈肩膀上的灰。
可惜還是有些汙漬不能被弄幹淨。
崔綰綰沒再搭理她,直接轉身離開。
看著崔綰綰不吭聲漸漸離去的背影,東方念的臉上浮現出無措和慌張,她低頭瞅了瞅自己的右手,剛剛就是這隻手丟石子砸她的……
東方念扁扁嘴,又是委屈又是悲傷,一時之間內心五味雜陳,難過死了。
她確實因為母妃一事遷怒怪罪過崔綰綰,可她也明白,這件事其實和崔綰綰的關係並不是直接了斷的那樣直白。
這其中,複雜萬分。
更何況青州一事,一開始還是她自己死皮賴臉地求著崔綰綰去給自己幫忙的。
小姑娘內心糾結又別扭,她不知道應該怪誰。
她的母妃一生被父皇捧在手心裏,什麼苦都沒吃過,聽外祖父說,母妃從前擱家中做姑娘時,也是嬌滴滴,從未受過半點委屈的。
冷宮那樣的地方,她一生富貴嬌養的母妃,該如何活下去呢?
她這個做女兒的,太了解自己親娘的性子。
她母妃是個很要強高傲的人,半生榮華,一朝落入如此艱難憋屈之境,怕是連心底那一關都渡不了。
東方念跪在父皇麵前苦苦哀求了許久,一直以來對自己有求必應的父皇,頭一回不肯妥協。
甚至被她煩的久了,父皇差點發怒。
要不是皇兄及時哼哧著胖乎乎的身子,跑過來直接把她連拖帶拽地拉走了,恐怕她也會被禁足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