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殺人了!”

聞悅好站在三清閣門口,俯視著那些或驚恐或慌亂的麵孔,他們有些是同班的學徒,有些是僅打過照麵的弟子,甚至有些臉聞悅好無甚印象,但他們其中一些人嘴角殘留的米粒或饜足的飽嗝說明他們還是至少受過聞悅好些許恩惠。

不過此刻他們的臉上、眼神裏都有著同樣的希冀

——希望他死。

“都不要慌,布降妖陣!”

“等等!”

聞悅好沒有再理會這些曾經的同門,他猛地一揮袖袍,玄萍提前為他備好的符紙全部飛出,一張接一張地、快速緊密地貼在了隨風關上的木門上,沿著邊框密密麻麻地貼了一圈。

以他的實力,這不過是權宜之計,但隻要能給他爭取一點點時間就夠了。

他掏出自己煉製的那顆還魂丹,掰開寅虎喉嚨處血糊糊的刀口,找到食道,滑膩膩的器官被他用手指撐開,那顆救命的丹藥直接從食道懟了進去。

手運靈氣,那顆丹藥便被隔空壓著往下,直到胃裏被胃液化開。

爛肉被充盈的靈光重新聯合,新血生出,重新在血管裏奔騰,看著迅速恢複的傷口,和寅虎逐漸恢複的呼吸起伏,聞悅好放下心來轉身跑到玄萍身邊。

他蹲下身去扶住玄萍的肩膀,輕輕搖晃了一下他的身軀:“喂,醒醒,出什麼事了?”

聽到他的聲音,玄萍艱難地睜開了雙眼,但那雙眼卻並未看向聞悅好的方向,那雙漂亮的眸子已經失了焦,他隻能憑著聲音抓到了聞悅好的衣袖,脫力地靠在他身上:“殺了我。”

“你說什麼?!”

已做好布陣準備的弟子不敢置信地看著阻止自己的玄陽,這個武癡一直就缺根筋的樣子,現在更是蠢得仿佛沒了腦子一樣。

“那可是妖怪!你……”

玄陽滿不在乎地搶走了他手裏的毛筆:“那是我師侄,嘴裏放幹淨點!”

“玄陽!你是想包庇一個妖怪嗎?!若是如此,可別怪我們不講同門情誼!”

“想打架是吧?”玄陽看著衝自己叫囂的師弟,把拳頭捏得哢哢作響,“來啊!正合我意!”

“都冷靜點!”眼見氣氛劍拔弩張起來,玄奇連忙攔到兩人之間,接著他的目光轉向玄陽語氣嚴肅,“玄陽,我知道你喜歡妙晏師侄,但這兩個屍體和那對耳朵可都不是幻覺。你要大家不對他出手,總得有個合理的解釋。”

“沒什麼解釋,我就是覺得妙晏不會是壞人,至少比法清這混蛋好上太多了。”

聽到玄陽這種野獸直覺一般的解釋,玄奇頭疼地扶額歎息。

果不其然,對他不甚了解的人都為此叫囂起來:“玄陽你這是什麼意思?!僅僅憑你的感覺就要放過一個殺害同門的妖怪嗎?!”

“我早說玄陽這家夥不服管教,總有離經叛道的一天!瞧瞧,果不其然!”

“把這個背叛師門的叛徒和妖怪一起處理了!”

“諸位,聽我一言……”

玄奇的解釋淹沒在了被玄陽激起的激昂情緒裏,眼見僅憑口舌已經阻攔不了激動的眾人,他長歎口氣,足尖一點向三清閣的方向躍去。

“掩護我。”

雙手起勢,玄陽露出自信、默契的笑,看著麵前摩拳擦掌、黑壓壓的同門,無所畏懼地招了招手:“誰先來?”

磅礴的靈氣猶如巨龍從天而降,神廟前,領頭的黑袍老者口中吐出鮮血,覆蓋神廟的靈氣已經薄弱到閃爍。廣心看著這排山倒海而來的洶湧攻擊,絕望地閉上雙眼,口中默念咒文也不知究竟在向誰祈禱一個奇跡。

“滋啦啦”,靈氣對撞,已然出現裂縫的庇護在這波攻勢之下瞬間崩潰,如同鏡麵一樣碎裂開來。

巨大的龍吟席卷而來,快要將耳膜都刺破。

然而那龍吟近在咫尺時卻突兀地消散了,破滅沒有如預料那樣到來,一個個已經到了極限的神使睜開眼抬起頭,就瞧見一個身著道袍的偉岸背影手持利劍擋在他們跟前。

雪白的靈龍被一劍斬開,化作星星點點的靈光墜落。漫天星光中,道人手持一麵銅鏡,往空中一拋。隻見刹那間金光閃閃,令人安心的防護又一次蓋在了神廟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