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無機在邊上看著,就知道他沒有猜錯了。之前他見妍姑用黑布罩天王的眼,就認為她是在施法遮眼,實際上正好相反,對方恐怕並不是在遮眼,而是在用那塊黑布供奉天王,讓他們給她行方便。
想到這,唐無機大致也能猜到那塊布是個什麼東西了,他聽說神仙妖魔都可借天地月光精華來修煉,現在看來,恐怕也是這麼個意思,那塊黑布反光反得太詭異,或許就是因為它能夠大量地吸收月光,並反哺出來。
單夏忽然按著額頭站著不動了,唐無機走過去問:“你怎麼了?”
“沒事。突然有點頭暈,現在好了。”單夏放下手晃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點,就收起了畫卷,指著它問:“這是怎麼回事?”說著把畫卷塞到自己隨身的布包裏麵去了,外頭還給它包嚴了。
唐無機見他收拾妥當了,才壓低聲回道:“恐與姥姥一夥有些牽扯。”
單夏瞪眼,過了片刻才說:“我明白了,想來不止是有牽扯,若無姥姥,鎮中百姓也不會這麼小心殷勤地供奉他們了。”
唐無機點點頭,這恐怕也是剛才單夏說斬妖除魔時,畫像沒反應的原因,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說了一聲注意了,就拉著單夏在林間疾奔起來。
沒多久附近就是一片荒郊野嶺,蘭若寺在深山之中,他們倆走進去很廢了些時候,還沒到,就又聽到那邊傳來巨大的響聲,這回唐無機聽出來了,這是重物相撞的聲音。
他和單夏一塊跑過去,這會燕赤霞右手持寶劍,左手高舉鈴鐺,叮鈴鈴之聲不絕於耳,但仔細看,他身上明顯已有多處傷口。而姥姥已恢複了她樹妖的本體。蒼勁粗壯的枝條亂舞,時不時地就給燕赤霞幾下,燕赤霞擋得勉強,唐無機兩人還沒來得及跑到他身邊,就見他又被一條極粗的枝條抽中了。
單夏立刻摸出畫卷展開,赫赫金光頓時照向前方,喝道:“妖孽休得逞能!”
唐無機頓時微微側目,見單夏一身凜然正氣,對姥姥等一幹妖孽怒目而視,終於覺得他身上屬於寧采臣的書生氣闔然消彌,突然有點純陽山上下來的模樣了。
眾女鬼都懼那金光,紛紛掩袖奔逃回避,一時戰鬥力盡失,隻有姥姥這樹妖倒是不怕,站著巍然不動。單夏已經借著天王的威懾跑過去攙起了燕赤霞,姥姥看清他手中的畫像,便冷笑道:“好,好,你這個小子倒是會請神!”說著就盯住了唐無機,“你也好得很,竟然吃裏扒外!”
許是到底氣不過,抬手一個枝條就朝唐無機抽了過來,樹妖同鬼不同,畢竟是有實體的,唐無機避開這一擊,也不忘回敬一個化血鏢,那姥姥軀體龐大,怎麼避得開?當場就中毒了。
唐無機就開了爆發,逐星箭和奪魄箭連發,姥姥本體的枝條,個大,就不如唐無機輕巧,唐無機又慣會躲避的,他左跳啊右跳,前衝啊後翻,花樣層出不窮,愣是沒讓她打著。
最後姥姥又冷笑一聲:“你骨頭還在我這裏,當我收拾不了你了?”說罷全身枝條齊揚,唐無機忽然就動彈不得了,頭暈得厲害,腦袋邊上像有無數隻蚊子在嗡嗡嗡一樣。
幸好單夏看勢頭不對,又捧著畫像跑到唐無機這邊來搭救,那姥姥恨極唐無機,似也拿天王無可奈何——畢竟妖鬼終究比不上神仙——倒是收了手,放了句狠話,“莫讓我日後再見到你們!”
說罷,她就化作一股黑煙,不見了。
那邊的負傷的燕赤霞看看唐無機,忽道:“寧兄,莫要輕信妖鬼!”說罷就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來,就是這樣,他還想掙紮著過來隔開單夏和唐無機。
“燕兄誤會了,唐兄是人!”單夏忙解釋。
“人?”燕赤霞上上下下打量唐無機,猶自不信。“燕某這雙眼睛從未看岔過,更何況,他若是人,何以剛才那姥姥要說他的骨頭在她那?”
“那不是我的骨頭。”唐無機解釋了一下,自己也覺得奇怪,明明他是人是鬼的特征很明顯,怎麼燕赤霞就發現不了,又想起剛才妍姑那吃驚的問話,很明顯她也一直把自己看成個鬼。但相對的,單夏顯然就不是這樣,他很容易就接受了唐無機是人不是鬼的事實。
……唐無機實在想不清楚這其中的症結所在,隻好先放著。
“唐兄之前跟我說過,他跟那骨頭有些牽扯。”單夏也跟著解釋了一下,就又上去攙了燕赤霞,“燕兄你傷得這麼重,先回客棧再說吧。”
回了客棧唐無機就自去睡了,反正他白天就留了房間。單夏跟燕赤霞怎麼交流的他也並不管。第二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單夏一大早起來,先去買了祭祀用的五牲,又請人來主持,正式將這五牲供奉給鎮口的天王。
這祭祀是要折騰一整天的,他心裏因還惦記著要趁早幫唐無機把骨頭挖出來,免得留到今晚節外生枝,就沒有待祭祀結束,起了個頭,就全交給了他請來的主持人,自己和唐無機收拾好了一同去蘭若寺那邊。燕赤霞重傷在身,單夏就讓他別動彈了,好好在客棧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