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無機甩甩腦袋,卻又感覺不出異常來,隻好先擱著,對薑風淩說:“沒想起來,先換了衣服下山。”
薑風淩歪歪腦袋,有點自言自語地:“我也沒想起來……”他低頭看看自己手裏的道袍,還是伸手脫了衣服換上。唐無機換好了衣服,就把弩機收進了千機匣裏,身上隻留了些不易被發覺的暗器,又拆了頭發挽成道士的發髻——自然是最低調最尋常的那種——本來道士作為一個出家人在鎮裏就醒目了,要是再弄成像純陽道長們那樣,不就成了被關注的活靶了嗎?
薑風淩不會弄頭發,還是唐無機給他打理的,其實他自己也覺得道士的發髻弄起來麻煩得很,遠沒有他們唐門的發型瀟灑簡便。唐無機想起單夏那個更複雜的發型,他在倩女的世界中同單夏一起度過一夜,第二天是同起的,那時候見他打理得又快又嫻熟沒覺得,如今想來,萬一哪天他們這些NPC都死了太多次,喪失了習武的天賦,單夏道長至少還有個教授新近小道士們梳頭挽髻打理生活的一技之長,下半輩子總不至於淪落到在門派裏掃雪的境地中。
他倆給自己改頭換麵完畢,就開了機關翼大搖大擺往鎮裏飛去。路上沒什麼好說的,他們在鎮外的林子裏收了機關翼,進得鎮中,唐無機就帶著薑風淩往昨晚住的那個客棧走去。昨晚來時四周安安靜靜,今日過去,一路上都是喧鬧鼎沸的人聲,這客棧顯然所處的地段極好,附近全是林立的店鋪,人煙繁盛。等他們七拐八拐找到了,卻發現掌櫃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了。這掌櫃長得也是一團和氣,隻不過人挺高的,也不旁,隻是臉盤兒圓,同昨晚那個掌櫃麵相不同,氣質相似。
不過一個客棧兩個掌櫃,總是稀罕事。唐無機帶著薑風淩登好記,又付了定金,就問掌櫃:“昨晚那位掌櫃可是專門值夜的?”
“這客棧隻我一個掌櫃,哪有什麼值夜的掌櫃?”掌櫃的有點疑惑,大抵又覺得唐無機是走錯了門,便笑著回道回道,“咱們客棧在鎮門關閉的一個時辰後就打烊了,並不需要安排值夜的掌櫃。道長是不是記錯了?”
唐無機一愣,說道:“沒有值夜的?就是昨天半夜裏那個圓圓胖胖的掌櫃。”他比劃了一下那個掌櫃的身材。
“哎喲,道長您說笑呢,這身材的掌櫃咱們這一帶可沒有。不對呀,道長您半夜怎麼進的鎮啊?”掌櫃狐疑地看著唐無機,又打量薑風淩兩眼,特別是在他身上轉了轉,眼中精光一閃,笑眯眯對唐無機道,“今兒我們發現本該空著的地字三號房床鋪淩亂,顯然是被人睡過,又在附近發現了與這位小道長身量差不多的破衣裳……道長莫不是昨兒晚上就住進來了吧?”
“……”本該空著的?唐無機心裏覺得奇怪,咳了一聲回道,“昨晚貧道確實與徒兒借宿了貴客棧,但當時接待我們的便是頻道剛才提到的那位掌櫃了,是他安排我們住地字三號房的,掌櫃的不信可以查驗登記簿。”說是那麼說,其實唐無機自己心裏也沒底,他隱隱懷疑昨晚是不是撞到了傳說中的陰棧,提到登記簿也是他自己想看一看。
那掌櫃聽他說得振振有詞,咽了口唾沫,“道長可不要說笑,本店可是立在風水寶地上的,福納四海,絕不會招了這些邪祟。”說著,他還是翻開了登記簿,看了半天,指著兩日的交界處對唐無機笑道,“道長看吧,昨夜裏可沒有什麼地字三號房入住。”
唐無機一看,果然如此,他心裏已經有所預料,倒也不是特別意外,這客棧有古怪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昨晚他來時特意看過客棧名字,店裏的建築構造也一模一樣,不可能是半夜走錯了。不管是真的有鬼也好,還是這掌櫃出於某種目的裝神弄鬼也好,他都得帶著薑風淩在這客棧住下了。為免掌櫃懷疑他是坑蒙拐騙占便宜的神棍,不讓他住,唐無機便道:“既然如此,那我昨晚付的錢想必掌櫃的也沒收到,我再補上好了。”
那掌櫃嘴裏說著不信,不可能,那是免得這說法壞了自己生意,沒見這道長後頭又進來幾個客人排隊麼。他心裏其實覺得這事玄乎得很,這店麵是他爹傳給自己的,客棧裏的安全措施好得很,就算這倆道士再厲害,半夜怎麼悄無聲息進了他們客棧的?怎麼開的客房鎖?他越想越驚疑,見唐無機真的毫不猶豫地掏錢,忙擺手道:“罷了罷了,昨晚那一夜,就當是我請道長住的好了。”如果真的有什麼靈異,那半夜出現的掌櫃已經收了這位道長的錢,難道他還敢再收一遍麼?商人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反正住也住過了,他就當自己破財擋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