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子安敢欺我!”
金陵城內,新登基的建武天子,在收到南海、寧海兩國,跟著長沙國宣布獨立的消息後,不由勃然大怒。
“陛下息怒。”
旁邊,隨侍在左右的兵部尚書李先,連忙勸諫。
“息怒,你讓我怎麼息怒?”
沉丘拿起手中剛剛送來的國書,揮舞著對李先說道:“陸淵、嚴望秋、蘇玄歌這三個叛逆,從前越年間開始,就蛇鼠一窩,沆瀣一氣,湊在一起對抗朝廷。
如今前越已亡,新朝鼎立,這些個逆賊,竟不知收斂,反而想更進一步,脫離朝廷,叛逆自立。
他們以為自己是什麼人?
他們以為朝廷是什麼?
若此事真叫這三國脫離出去,那朝廷就真的威嚴掃地,我寧國也為諸國恥笑了。”
說到這裏,沉丘氣的手都有些顫抖了。
不怪這位新朝天子如此生氣。
實在是陸淵等人的做法舉動,太過動搖新朝人心了。
想想吧。
你說越室無道,暴虐天下,使社稷傾頹。寧室取代越室,是順應人心,是萬民所願。
那為何在前越的時候,越室天子如此暴虐,可地方上的那些諸侯,卻依舊尊奉天子,奉越室為正朔。
不僅願意聽從越室朝廷的命令,派兵參與北伐,每年更是朝貢不斷。
這能說越室不得人心嗎?
如今換了你寧朝天子上台,原先恭順的諸侯,一個個都跳出來造反。
不僅不承認寧朝天子的身份,更是連朝貢也不願了,一個個都說要脫離出去獨立。
哦,原先越室這麼暴虐都沒問題,換了你這個得人心的寧朝天子上來,一切就都不行了。
你說說,你說說,這件事情傳出去,讓天下人知道了,該怎麼看寧國,該怎麼看沉丘這位新天子?
本來因為弘道帝的不配合,弄得沉丘不得不弑君篡位,就已經做得很不體麵了。
最後還引來了梁國的入侵,使得剛剛喘上一口氣的越國,再度招來了兵燹之災,令蒼生罹難,百姓怨聲載道。
好不容易沉丘率軍打退了梁人,算是收拾了原本的爛攤子。並且借著這股大勝之威,順利登基稱帝,成功建立新朝。
而今正當新朝新氣象,革除原先越室積弊,重新使天下安穩昌盛的時候。
地方上的諸侯國再搞這一出,紛紛選擇脫離寧國。
這豈不是說新生的寧國,新生的金陵朝廷,是真的弑君篡位,得位不正,一點都不得天下人心嗎?
不然人家地方諸侯,為什麼不認你這個天子呢?
以上這些,還隻是對內,寧國在法理上,沒法向國內臣民給出一個合理交代。
對外,若是讓長沙、南海、寧海三國,脫離出去。
….那麼失去了這三國,原本越國朝廷身為五郡五國之主的局麵,將頓時崩盤。
不僅此前連成一片的國土,會因為三國的脫離,造成西川、漢中、以及九真兩國一郡的飛地,使得寧國分成兩部。
這種國土裂成兩半,中間被人斷絕的危害性有多大,就不用多說了。
西川、漢中兩國,被長沙國阻隔了與金陵朝廷的交通,長時間缺乏交流的話。
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生出心思,最後也跟著形勢變化,獨立出去?
甚至別說這兩國,就說九真郡那邊。
這個原本好不容易攻滅了靜海國,才設立的新附疆土。若是長時間作為飛地,被隔絕於外,誰知會不會再度獨立出去,化郡為國?
是的,朝廷在九真郡,是有一位武平侯謝寧在看著,還有五萬禁軍,足以守衛疆土。
但外敵沒有,難道就沒有內賊嗎?
人武平侯謝寧,長時間脫離於外,難道就真的不會生出割據地方,自立為王的心思嗎?
畢竟在他前麵,陸淵等人大把的例子擺著,跟著照抄就是了。
根本不會有什麼難度、負擔。
至於說他自立了,在臨海郡的家族怎麼辦?
世家大族,又不是沒有為了壯大家族,或者躲避風險,而進行分家的例子。
隻要謝寧和臨海郡謝家分家,變成兩家人就行了。
到時都不是一家人了,彼此又是親戚,你總不能還硬要追究,留在臨海郡的謝家人的罪責吧?
若真的要牽連九族,那我們六姓七族彼此通婚,誰還不是誰的親戚了,你把你自己也追究了去?
而謝家那邊。
若是有機會的話,想來他們也很願意別出一支,讓限定他們在九真郡建國,多出一個王族別脈的吧。
畢竟作為臨海郡的世家確實很爽,世代公卿,但終究很難輪到自己做皇帝。
可如果做九真郡的大王,這就不同了。
肉在自己鍋裏,這是屬於可以世代傳承的王位,是永遠姓謝的。
如果這兩國一郡也跟著脫離獨立,那新生的寧國朝廷,也就隻剩下如今的江東四郡之地了。
而從五國五郡之主,變成江東四郡之主,這身份地位的轉變,可不是短短一個名頭的區別。
這是直接從原本掌控十郡之地的揚州霸主,乃至天下霸主,一下子跌落成了揚州內部的區域強國。
寧國從原本可以和周、梁兩國平起平坐的地位,一下子跌落成類似於兩國附屬國的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