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者們的商議(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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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術的發源地是歐洲。

這是地緣政治學的正確論點,不過以文化人類學來說並不適當。

魔術與咒術等奇怪的技術,無論在哪個國家的文化裏都存在。強大的魔術結社等組織確實大多在歐洲,不過,也不是說隻有他們的地方的魔術才是正統,主流。

事實上,到近代以後,有許多的西洋魔術師致力於東洋精神文明的研究。

譬如以瑜伽,咒語為主的印度陰秘學。道教,風水,五行思想等的中國咒術。

武士之國·日本也是適合的研究對象,特別熱衷的西洋魔術師也有不少,而且八百萬神這個日本特有的精靈信仰也是受歡迎的研究題材。

……意外的是,萬裏穀家與那樣的外來研究人員有親密的來往。

萬裏穀家原本是京都地方的朝臣,但是差別懸殊,並不是什麼高貴的門第,也不富裕。

這個血統世代多次都出生了具有優秀的靈力的女子。

當代的祐理也是一樣,將那樣的女子托付給神社和寺院,作為尼姑或者巫女來工作是這數百年來的風習。

因為這樣的血統的緣故,家族在宗教,咒術等領域相當有地位。

而且在明治昭和時期,被賜予男爵地位的萬裏穀家家長,是個喜好西洋文化的社交家。

西洋人——與具有魔術知識的人來往非常多。

萬裏穀家款待為了實地研究調查而訪日本的研究者們,為他們的研究提供方便。如果是從歐洲而來訪問的客人的話,有機會的話反而會招待他們來遊玩。

因此雖然看起來是在純和風下成長,是在上祐理已經習慣了與外國人的交往。

日常會話大概可以以英文處理,也有幾次赴歐的經驗。

……因為這個家庭狀況,成為了被薩夏·德揚斯達爾·沃班所囚禁的契機還真是個諷刺。

「邀請你們的到來是在四年前的奧地利,真是令人懷念。」

沃班一邊眯細著眼睛一邊說道。

被強硬地占據的圖書館的閱覽室裏。他盤著腿坐在這裏的一張粗糙的鉛管椅子上。但是,那個樣子就像是坐在天子的王座上的帝王本身一樣。

傲慢且不遜、自大高貴——。

「那個時候我非常的無聊啊,還在想是久違了的狩獵,然而,我稍為變得有名了點,『不從之神』卻怎麼也不出來,不在我麵前出現身姿,我可是我頭痛的原因啊。」

在聽著他說話的人隻有祐理和莉莉婭娜·克蘭尼查爾。

沃班的態度和語氣非常平靜,但是,他的人性和這個正相反。事實上,他所做的事非常自私,並且充滿著褻瀆。

「我有幾個特權,有選擇狩獵的獵物的權利。……不過我沒有狩獵老鼠的愛好,值得我狩獵的隻有強者。」

笑。

屠殺了數柱神的魔王,嘴唇露出猙獰歪曲的笑容。

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從他高瘦的身體裏動被擴散出來,尖銳的祖母綠色的邪眼想虎的瞳孔一般閃耀著光芒。

「對於適合成為我的獵物的神明——這個問題,那個時候我還沒有解決。招來『不從之神』的神秘儀式……如果這個儀式能夠成功的話,我應該能夠享受到一時的樂趣——。」

四年前事件的始末——想起了被薩爾瓦托雷·東尼搶了招來的神的時候的憤怒,笑容從沃班的嘴角消失了。

把險峻的目光轉向虛空。

「我現在,想要挑戰一下與四年前同樣的事,所以與那個時候一樣,需要你們的協力。——啊啊,你可沒有拒絕的權利,因為任何人都不能違抗我沃班決定了的事。」

在四年前,為了完成許多高等魔術中都認為極為困難『神的招來』術式,沃班從歐洲各地聚集了有才能的巫女,為了利用她們的巫力招來神。因為正好因為暑假,被奧地利的熟人邀請來歐洲的萬裏穀家,正能說是不幸。

像萬裏穀那樣有才能的巫女,在歐洲也非常稀少。

所以被捕獵具有出色巫力的巫女的沃班手下馬上發現,被認為是獻給魔王的祭品。

「嘿,總之你也沒有能夠逃跑的方法吧,就坦率地接受款待吧,怎麼樣?」

魔王的邪眼放射出綠色的光芒。

祐理感到不寒而栗。她的雙腳——從膝下部分包圍著一層淺淺的光,很快地變成了白色,那個部位的感覺消失了。

把人變成鹽塊的邪視權能。

她現在,正是被施放了這種能力。而且沃班就隻是改變祐理身體的一部分,以證明自已具有精密地控製這種權能的能力。

「侯爵,玩笑是不是有點過火了啊!如果這個女孩死掉了,並沒有能夠代替的人了。」

「那樣愚蠢的事我不會做。不過你的主張也有一點道理,難得才有的卓越能力浪費在這樣的遊戲上就不好了。」

沃班對於莉莉婭娜的忠告一瞬間低下了目光。

成為了白色的無機物的雙腳,馬上變回了原來的色彩。膝下的感覺也複蘇了,祐理內心深處放心了下來。

「能夠生金蛋的雞,不可能馬上砍下它的頭。……你所擁有的貴重資質,我沒什麼把握在死後也能夠遺留下來,別讓我做這種無聊的實驗。」

沃班又笑了起來。

這次表現出的笑容有種幽默的感覺,是充滿了譏諷的微笑。

「我的仆人啊,全都是墓下的居民。你不會也想成為那樣吧?」

沃班鳴響了手指。

有個身影突然出現在沃班的背後。

身穿著有無數的切口,破破爛爛的上衣外套。好像曾經是光輝榮耀的戰鬥裝束,有個像是紋章般的刺繡印在衣服上麵。

纏在腰上的腰帶,佩戴著佩劍。

還戴著頭盔,完全就使人聯想到十三,四世紀左右的騎士。

但是,最大的特征是那蒼白的死相,看上去就像個死人,臉上完全沒有表情,空虛,而且瞳孔放大的眼球。與真正的屍體不同的,隻是沒有腐臭吧。

(——這個是『死之仆從』!)

祐理想起了沃班所擁有的權能之一。讓自已親手屠殺而死的死者化生為對自已忠實無比的仆從的支配力。

如果違抗他,自已也會變成那樣。

這個說不定是比成為鹽更為可怕的事。死人沒有壽命,如果被這個老魔王束搏住之後,就永遠都得不到安息。

「從死亡中複活甦生的神——。修複被撕裂的身體,取回生命,降臨於冥府……」

突然間,話語從祐理的口中脫口而出。

『死之仆從刺激了她靈感能力的感應。神的身姿從沃班的背後顯現了出來。是個綠色的肌膚上纏了好幾重的繃帶,帶著皇冠的神。恐怕,就是被這個老人所消滅的,死與生的神。

是掌管生命的連環的地母神的配偶,轉變成為了冥府的統治者的神。

「哦?你知道我是如何從這個神身上奪取權能的嗎?」

沃班眯細著眼睛詢問道。

「試著說說。你的力量有什麼程度,在我麵前試著顯示一下。」

「不、不。她可能隻是突然想起那些話語,請不必要介意——。」

「作判斷的人是我!不允許沉默!說!」

麵對吼叫般的叱責,祐理的身體震了一下。

「……禦身所殺掉的神格,我知道名字是叫奧西裏斯,埃及的神格。」

(注:奧西裏斯(OSIRIS),另譯名俄塞裏斯,原是埃及的法老,在一次酒宴上,被自己的弟弟賽思陰謀裝進了箱子裏,扔進尼羅河。他的妻子伊西斯找到箱子,並使他複活(也有說不複活),但賽思再次發現了他,將他分屍成14塊,扔到了埃及的各個角落,伊西斯再次找到他的屍骸,並拚在一起。但此時他已經無法在人間複活了,便成了地界的主宰和死亡判官。)(特別注:沒錯,這就是第一卷的翻譯者之一OSIRIS,恩,對的,他已經掛了……)

強力的靈視能力與神明相呼應,呼喚出言靈。

言靈托付話語,得知神的聖名。沃班聽到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真是了不起,選擇你果然沒有錯。」

沃班看起來愉快地笑了。祐理一看到那個神的身姿的時候,就被絕望感擊垮了。

奧西裏斯在古代埃及的神明之中,屬於相當強大的一尊。

神王荷魯斯(Horus)的父親,是上一代王的豐收之神,擅長魔術的女神伊西斯是他的妻子,被切成14塊肉片的他無法成功複活,後來成為了冥府的統治者。

(注:荷魯斯(Horus)是古代埃及神話中法老的守護神,是王權的象征。他的形象是一位鷹頭人身的神祗。

像許多其他神祗一樣,荷魯斯的性質,以及關於他的故事和傳說,一直在隨著曆史的發展而不斷變化。可以把荷魯斯看作是由許多其他與皇權,天空等有關的神祗組成的合並體。而這些神祗大多是太陽神。這與基督教中關於上帝的三位一體的說法很相似。)

(注:伊西斯Isis(Auset)古埃及守護死者的女神,亦為生命與健康之神。奧西裏斯之妻,荷魯斯之母,奈芙提斯的姐妹。她可以說是埃及神話中最重要亦最受歡迎的女神之一,古埃及人相信她是宇宙間最有魔力的魔術師,因為她知道太陽神的秘密名字。她保護荷魯斯的兒子艾謝特;幫助奧西裏斯複生,且幫助他管理冥城。)

對於打倒了那樣的神的怪物,要如何麵對?

祐理隻感到絕望感,沉重地壓在她的身上——想起了昨天他說過的話。

『如果以後再發生那種事的話,要早點叫我……』

與眼前的老人為相似的存在的少年,以親切的心所說的一番話。他擁有隻要有人呼叫他的名字就能飛翔到需要得到救助的人身邊的權能。

——可是,不行。

祐理認為他並沒有打贏的可能性……

草薙護堂無法戰勝薩夏·德揚斯達爾·沃班。對於接觸過這兩個王的她,深切地能夠理解到這一點,雖說兩人都是同屬Campion這一階層,但是兩人的力量相差太懸殊。

那位老人已經完全掌握熟練了自已的異能,但是那位少年卻並未熟練。

就像是小貓挑戰老虎一樣,祐理的靈感力這樣宣告著。如果草薙護堂與薩夏·德揚斯達爾·沃班戰鬥,勝利的是人毫無疑問就是老侯爵。

為了不使草薙護堂被殺,祐理並沒有呼叫他的名字。

2

黃昏的時候下起了小雨。

草薙護堂和艾麗卡·布朗特裏從城楠學院放學回去途中。

前幾天在體育課上,艾麗卡打棒球的時候——不,是在把所有男生打得三振出局之後覺醒了對棒球的愛。然後今天放學之後,拖上不情願的護堂,突擊進了棒球部。

「——來賭一下是否能夠打到我所投的球吧!」

艾麗卡響亮地對棒球部的正式成員宣言挑戰。

對於挑戰感到有興趣的棒球部成員,護堂衷心地同情他們。

況且今天,棒球名門隊伍的正捕手來擔任艾麗卡的輔佐者,總之就是,艾麗卡可以盡情地投球。在甲子園預選賽反複於第一回合戰敗的弱小棒球部,不可能有獲勝的希望。

與其一個人在隨意幹點什麼,倒不如陪陪她應該會更好吧。

那樣判斷的護堂在艾麗卡成功把第八個人三振出局的時候決定交替入場。

「選手交換!我進來替補擊球!」

護堂對一邊流著淚一邊準備走進擊球員位置的棒球部九號選手喊道。

「哎呀,護堂,我覺得你好像是有著什麼圖謀呢。」

「你的惡行到此為止了。讓我教教你外行人到底也隻是外行人吧!」

投手土台上的艾麗卡帶著無畏的微笑與拿起金屬球棒的護堂對峙。

投手與擊球手的一對一勝負——。

第一球犯規。第二球打空。用第三球被捕手接住了,第四球壞球。

一直堅持投直線球的艾麗卡,突然投了水平的外曲球。而且,是與直線球同樣球速的高速水平外曲球!

這樣的變化球,即使是真正以甲子園為目標的棒球部投手,也不能簡單地投得出來吧。

雖然對艾麗卡超出常規的運動感覺感到吃驚,盡管如此護堂還是將投球擊飛了出去。

……實在上,中途已經預測到會有這種球。

今天早上,在床上睡著懶覺的艾麗卡枕邊,有本有真正的技術考證的棒球漫畫,而且,翻開的是嚴謹認真地解說投水平外曲球的方法的頁麵。

——雖然是這樣,萬一真的能投出來……

如果她認真地對待體育的話,大概能夠到達一般的世界級別吧,想想真是令人羨慕的才能。

護堂一邊看著在旁邊一臉不服表情的艾麗卡,一邊重新那樣想到。

「護堂把人家好不容易保持的記錄打破了,真是不懂風趣的人呐。」

「對於認真打了九年棒球的我來說,能夠看得過眼那樣的事嗎?即使充分地理解你是個厲害的家夥,也請你稍微自重一下啊。」

在下著雨的上學路上,兩人一邊撐著傘一邊走著。

之前隻不過是訪問意大利的時候的同伴,不過現在不同。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是一天到晚都見麵,肩並肩一起走路的關係了。孽緣的程度明顯地增強。

近來,護堂有了不少秘密的煩惱。

有時候會對艾麗卡有種比起同齡的任何少女都有異性感的存在感,基本上都是在她身邊的時候才會有這種感覺。

像風一樣輕盈,無憂無慮似的,覺得在身邊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

這是個不好的預兆。說不定如果以這個情況與石楠變得更為親密,變得無法再拒絕她的求愛的日子就會不知不覺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