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的英軍士兵衝自己的腦袋開了一槍,把胡仁他們嚇出一身冷汗。
身後的燃燒著的樹林,愈焚愈烈,於是他們連休整一下再上路的可能也沒有,約克敦守軍不可能坐視不理,於是胡仁隻好撐著快要散架的身子去收攏戰馬,秦劍笑嘻嘻的給被戰馬壓在身下、沒有立時死去正呻吟著的英軍補上一刀,仿佛這本來就是孩童的遊戲。
除了約翰遜中士的屍身被綁在馬上,四肢傷其三的帕根也必須綁緊馬鞍上,才不至於掉下。十餘匹戰馬馱著秦劍、重傷的帕根和脫力的胡仁走上了歸途,走在最前麵的秦劍的不單泛起黑眼圈,眼睛裏更是布滿了血絲,但他策馬走在最前方,被硝煙熏黑的小臉上,卻洋溢著獲勝者的高傲。
在十四州警衛隊的宿營地,臨時營指揮部裏,陳甦鴻著急地走來走去,蘇京端著杯子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說:“不可能。我告訴你,我不可能扔下師父不管。”
陳甦鴻突然停了下來對蘇京大喝:“你聽我一次行不行?拔營!做好出發準備!師父回來得一定會吩咐拔營!師父回不來,我們另派小分隊去營救,也得拔營!這******傻瓜都懂的道理!”
“那麻煩你把這個‘傻瓜都懂的道理’擺出來,講講你為什麼一定要拔營的邏輯行不行?”蘇京反正也不和他著急,但就吃了稱砣鐵了心的模樣。
“我能有個屁的邏輯!”陳甦鴻急得脖子上青筋都顯了起來,他狠狠地跺腳說:“你不知道我學識字都是在武當山上當小廝學來的?我背段道德經給你聽就行!我隻知道得這麼弄,我要說得出來我還急個屁?”
蘇京笑了笑沒說什麼,吹了吹杯裏的茶沫繼續喝他的茶。
“我和你賭這個月的軍餉!”陳甦鴻拔著自己寸把長的頭發,原地跳了幾跳,又想了個主意來勸說蘇京:“我賭師父如果能回來,一定會讓我們拔營!”
蘇京和陳甦鴻雖說家境不同,但自小也一起長大,倒很少見他這樣認真的偏執,蘇京端著茶杯抬起眼,望了陳甦鴻半晌,才緩緩地說:“行,你去下命令做好拔營起程的準備,但如果你賭了,一個月不許抽煙。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陳甦鴻話沒說完,已衝出去吹響了班以上幹部集合的哨子。
“一連一排留下,一排長帶你的人去布防,其他人包括警調連在內,由一連長丹尼爾帶隊,馬上拔營撤離,丹尼爾連長,你急行軍二百英裏到地圖這個點紮營,記得派出尖兵,把馬匹盡可能給我留下,那個俘虜,你們一起帶走,動作快!”
陳甦鴻一連串的命令把在帳蓬裏的蘇京聽得臉上青白不定,這哪裏是準備撤離?這是直接下達撤離的命令了!他剛回過神起身想出去,陳甦鴻已旋風一樣衝進來把他按坐下去,嬉皮笑臉地說:“師父說,不要在戰士中散布我們幹部不團結的因素。”
“你放屁!”一向反感講粗話的蘇京這時也斯文不起來,一下子站起來把陳甦鴻推開。但陳甦鴻馬上攔住他,蘇京拔出短火槍手指按在擊錘上,咬牙說:“滾開!不然我斃了你!”
“條令上規定起碼指揮官有四十八小時不在位,才算不能履行指揮。從師父離開到現還沒二十四小時呢!我他媽地就不承認你可以接手部隊指揮權!”陳甦鴻也急了,唾沫都噴了蘇京一臉:“怎麼樣?我是作戰參謀,我有權擬定作戰計劃,你有什麼權力槍斃我?你急了是不是?你******就是個想謀權奪位的野心家!陰謀家!”
蘇京臉色青灰地把短火槍扔到桌子上,指著陳甦鴻的鼻子,哆嗦著、張著口說不出話,兩人就這麼站著,帳蓬外士兵收拾睡具帳蓬背包、列隊、檢查裝備、清點人數出發的聲音有條不紊地傳來,過了好一會,蘇京點了點頭說:“好,相識十年,你,你就這麼看我!”
當胡仁他們已經遠去,樹林的火光不再映入秦劍回頭的眼簾裏時,戰壕邊的屍體卻仍然在訴說方才激戰的慘烈。
這時在樹林裏跌跌撞撞走出一個人,卻是大胡子赫茲,他仔細的檢查了每個可能活著的英軍,但可惜他翻動的都是屍體。他終於放棄,無力地坐倒,把手裏的步槍遠遠的扔開。他撿了一塊木頭咬在嘴裏,抽出平時用來刮胡子的小刀,劃開右肩一處已結成烏黑血痂的衣服,然後割開自己的皮肉,挖出一顆鉛彈,取下口中木塊,他大口大口喘著氣,任由右肩那剛割開的創口溢著血。過了半晌,他才用牙齒和左手把創口包紮起來。這一槍卻是胡仁打的,如果是秦劍,用的是前端壓出小坑入體翻滾的長條形子彈,就不用尋思中了槍還能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