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覺得心頭毛得慌的龐統,不禁忐忑地問道,“府君聽說過統?”
這種情況下,蔡吉當然不能回答對方,“臥龍、鳳雛,兩人得一,可安天下”,“我知道你是鳳雛龐統”之類的話。再怎麼說龐統眼下才十八歲,應該還沒同水鏡先生司馬徽碰過麵,不可能得到“鳳雛”的外號。至於“久仰大名”更是談不上。再怎麼說龐統身處的荊州與東萊相隔千裏。就算他在老家有過什麼驚人之舉,蔡吉也不會知道。好在這兩年來的東漢太守生活,令蔡吉對各色名士名將已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龐統的名頭雖響倒也鎮不住她。
隻見此時的蔡吉帶著善意地笑容向龐統搖頭道,“本府未曾聽說過先生。隻是沒料到先生竟如此年輕。”
被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太守稱讚年輕,多少讓龐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而且看對方樣子,似乎並不在乎自己的外貌,隻在意自己的才學。這更令龐統覺得自己來東萊的決定沒有錯。於是他趕緊謙遜地推辭道,“先生當不得。府君,稱統士元就成。”
“行。”蔡吉爽朗的點了下頭,又問道,“士元自荊州遠道而來,不知現住哪裏?”
“暫住城外邸店。”龐統略帶窘迫地回答道。話說,龐統此番獨自來東萊身上也帶了不少盤纏。隻是未曾想,東萊的糧食雖便宜,可房租卻被那些個商賈抬得老高。加之龐統到黃縣之時,蔡吉正率部在北海作戰。眼瞅著一時半會兒見不著正主的龐統隻得退而求其次在城外租金相對便宜的邸店住了下來。不過這樣一來也令他有更多的機會接觸龍口港,接觸東萊特有的海上貿易。期間龐統還抽時間探訪了黃縣周邊的莊園、屯村,看到了極富東萊特色的東萊車,聽到了有關小蔡府君的種種奇聞異事。所以說龐統這半年來並非是在幹等著蔡吉班師,同時亦在考察蔡吉的政績。
而蔡吉一聽龐統住在邸店,也知其可能沒錢了,於是便熱情地提議道,“邸店品流複雜。士元若不介意,可搬來太守府住。”
能搬離邸店那種三教九流之地,龐統自是求之不得,當即便向蔡吉拱手道,“多謝府君收留。”
“士元莫要客氣。本府既然聘汝為講武堂講師,自然得為汝解決衣食住行。”蔡吉大方地擺了擺手道。
其實,蔡吉眼見曆史上性格張狂的龐士元竟如此順從、如此拘謹,一時半會兒還真有些不適應。不過再一想《三國誌》中曾評價龐統“少時樸鈍”。想來其日後那種不健康的張狂,甚至矛盾的行為,多半是受了仕途挫折以及屢次折辱的刺激。而此刻坐在自己麵前的少年,還未為了出頭而違心作秀,還未飽受歧視。這是個青澀而又帶著點自卑的龐士元,一個離家遠行謀求發展的少年郎。
想到這裏,蔡吉當即決定趁熱打鐵,向龐統攤牌道,“不瞞士元,本府設立講武堂,本就是想以此為梧桐樹,引來鳳凰棲。不知士元願否做本府入幕之賓,助本府一臂之力?”
龐統來東萊之前,便已看出蔡吉設講武堂、出“韓信點兵”之題,是想向天下招納人才。至於講武堂講師一職,在龐統看來更像是一種考較,考較應征者是否真有真才實學,再決定是否引其入幕。事實上,龐統早已做好在講武堂蟄伏一段時間的準備了。可誰知眼前這個少女府君竟僅憑一道題,一麵緣,就招自己入幕。龐統雖自負擁有經世之才,但是這一刻麵對蔡吉的邀請,他還是猶豫了……
現在答應會否被當做輕狂?
還是說對方是在試探自己?
且就在龐統沉默之際,卻見蔡吉仰起頭平視著他問道,“士元是覺得本府不夠資格?還是士元覺得自己不夠資格?”
“都……都不是。”龐統略帶慌亂的回答道。
“若是如此。那就請士元用自己的心來回答。”蔡吉露出微笑道。
十八歲的龐統從小就被教育,要謙虛、要守禮,不能張狂。然而這一切似乎在眼前這個女府君的眼中都不適用。少女的笑容很平靜,可龐統卻能看出那平靜的背後所湧動著的野心。頓覺心頭一熱的他,幾乎不假思索地就脫口而出道,“吾龐統當然有資格輔佐蔡安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