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統找到辛毗之時,這位袁紹派來的特使正在他家的後院中享用正餐。蒸魚、紫菜豆腐湯、麥飯以及燴菜,帶著鮮明的東萊特色。辛毗似乎對這樣的菜色很滿意。這不,一見管統到來,他便端起手中的漆碗衝其招呼道,“管郡承可曾用膳?貴府的湯不錯。”
然而管統顯然不是來陪辛毗吃飯的。隻見他揮手打發了在一旁伺候著的婢女之後,便三步並作兩步地趕到辛毗麵前焦急地說道,“辛特使怎麼才用膳。這日頭都上三竿了,吾等若是不早點去太守府。怕是又要撲個空也!”
辛毗絲毫沒有因管統一番話語而流露出任何著急的情緒。相反他先是自顧自地喝了一口湯,跟著便不緊不慢地反勸管統說,“管郡承莫要心急。平日裏吾等何時去太守府,蔡使君十有八九人都不在。不過今日嘛,吾等何時去太守府,蔡使君都會有空見咱倆。”
“辛特使的意思是,那蔡安貞就主公的命令已經有了決斷?”管統皺著眉頭在辛毗身旁的草席上坐了下來。
“都過去三天了。蔡安貞的幕僚若是再沒個定案,那郭奉孝等人都可以回老家抱孩子去了。”辛毗略帶揶揄地擱下了手中的漆碗。
“可是如此一來,對吾等豈不是很不利?咳呀,早知如此,當初蔡安貞回黃縣的第一天夜裏,吾等就該找她談話!”管統低著頭懊惱地說道。
那也要人家肯見你才成。辛毗在心中暗自腹誹著管統毫無建樹的絮叨,轉而同手巾抹了抹嘴道,“管郡承,眼下袁術已在揚州稱帝,中原正值多事之秋,就算吾等,蔡安貞也不會輕易給出許諾。有些事情急不得啊。”
“可那蔡安貞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皆拜主公所賜。難道她還真打算出兵助曹操,而不理會主公之命!”管統抬起頭怒道。
這可憐的家夥當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像他一樣死心眼。出兵助曹操?出兵助天子?應該是乘機擴充地盤才對。罷了,鄴城那邊多得是認為天下隻能圍著袁紹轉的人,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隻要這家夥別誤了我的差事就成。想到這裏,辛毗隨即便向管統打起了官腔道,“袁術謀反稱帝,天下漢臣皆需誅之。就連遠在幽州的主公亦已發出了檄文,蔡安貞身處青州又怎能不呼應天子之命。管郡承有些話自家人私下裏說說就算了,可別說出去影響主公的聲譽。”
管統被辛毗如此一提醒連忙噤住了聲。確實,眼下眾人雖明知袁紹在心裏根本不將朝廷放在眼裏,但在明麵上袁紹還是尊漢室為主的。否則當初得知朝廷移駕許都之後,袁紹也不會寫一封聲情並茂的告罪信給天子。所以正如辛毗所言有些話確實不能隨便亂說。不過袁紹所謂尊漢之舉也僅限於此。雖說劉協已經任命袁紹為大將軍,並將冀、青、幽、並四州軍務交由其統轄。可到目前為止袁紹依舊自顧自地在幽州領兵圍攻公孫瓚,絲毫不理會許都方麵的求救。而袁紹此舉難免會讓低下部將心生想法,管統就是其中之一。
在管統看來主公之所以會對中原的戰事不聞不問,甚至不乘機南下從曹操手中奪走漢帝,多半是想看曹操與袁術、呂布爭得兩敗俱傷。最好是袁術能攻破許都殺死小天子誅滅漢室,如此一來主公便可趁機稱帝自立,而不用成為眾矢之的。且一旦主公平定了幽州,便可再無後顧之憂,屆時揮師南下討伐袁術、呂布之流,那還不是吹枯拉朽的事。因此管統一直認為身為袁紹的部將就應該將幽州之戰看得比中原之戰要重。東萊就應該出兵助主公盡快攻下幽州,而不是出兵助曹操平定袁術之亂。至於忠於漢室之類的想法,管統在很早以前就拋棄了。因為在他的心目中有著更高一層次的大義——那就是天下統一!隻有天下統一了,百姓才能安居樂業。而能實現統一者,唯有本初公!
抱著這樣的信念,管統將袁紹的對手,視作阻礙統一的障礙。一直在尊漢與忠袁之間遊離的蔡吉,自然也被他劃到了障礙那一邊。因此在沉默了半晌之後,管統隨即湊上前壓低了聲音向辛毗耳語道,“辛特使,據統所知蔡安貞治下還是有不少地方名門對其心懷不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