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分歧敵視(1 / 2)

“他的傷情怎麼樣了?”米歇爾急忙問詹姆斯。

“最主要的是右手臂的骨折和後腦的撞擊,其他地方都是刮傷擦傷,沒有大礙,手臂我已經給他固定好,大概靜養三個月就能好了,”詹姆斯用清水洗幹淨手上的血跡,麵色很沉重。

“要三個月?”

詹姆斯不耐的看著米歇爾,眼裏沒有尊重,“嫌多總比丟了命要好,要知道絲楠和迪斐到現在都下落不明。”

“我,我並不是這個意思,”米歇爾幾天沒睡過好覺,受驚又受傷,心裏還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就跟他妻子去世那段陰暗的日子一樣。幸好普爾曼找到了,否則他不知要如何麵對艾芙。普爾曼就躺在旁邊的大床上,閉著眼睛,看起來是睡著了,其實他一直在聽米歇爾和詹姆斯的對話。

那天起火後,普爾曼趁火勢還小跑了出來,也許是他太慌張了,沒有看見縱火的凶手。普爾曼不敢在森林裏亂走,而是順著漲潮的河岸一路往上遊走,沒想到遇到一個在森林撿木柴的高棉婦女,普爾曼把自己的手表送給她,於是婦女願意為他帶路離開雨林,普爾曼又乘坐拉車花了兩天時間回到密列城,在城門口被高棉軍警認出來,那時他的幾個傷口都化膿爛掉了。

普爾曼前腳到密列,一尋無獲的米歇爾和詹姆斯後腳也回來了。米歇爾看見滿身傷痕的普爾曼,老淚縱橫,抱著兒子痛哭。

“我已經讓軍警派本地人進林子尋找了,既然普爾曼說迪斐沒有事,我相信他還好好的,”米歇爾對詹姆斯說。

“那絲楠呢?她的死活你不管了嗎?”

“她或許和迪斐在一起,”米歇爾聲音稍低,底氣不足,這個時候,他的確顧不上絲楠,他要保證他和他妹妹的兒子的安危。

普爾曼沒有對任何人說他和絲楠曾同處一室,更沒有說有人要放火燒死他們,絲楠死了,他親眼看見卻會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普爾曼心裏沒有一絲愧疚感,反倒對父親的關心感到理所當然,更竊喜絲楠終於消失了。

“如果不是絲楠,你和我也許都被洪水衝走了,你就是這樣對待一個善良熱心的小姑娘的?身為成年人,還是位高權重的法國總督大人,你不感到羞愧嗎?你不去找絲楠,我去,”詹姆斯憤怒的往外走,米歇爾立馬拉住他,“不行,你不能走,你走了,普爾曼的傷誰來治療?”

“那是你的事,與我何幹,我是美國人,不是你們的軍醫,”詹姆斯的溫和被他自己撕破,他個子高,米歇爾又是矮胖的,被人居高臨下的怒斥,米歇爾大概還是第一次。

在他發愣的時候,詹姆斯已經帶著他的醫療箱大步離開了。

“父親,”床上的普爾曼輕聲喊道。

米歇爾衝回床前,緊張的問,“什麼?你哪裏感到不舒服嗎?我馬上去找詹姆斯醫生回來。”

普爾曼很虛弱,歪在床頭,用一隻眼睛看米歇爾,普爾曼引以得意的香檳色及肩中發都被迫剃得幹幹淨淨,成了一個光頭。繃帶繞著他的腦袋好幾圈,還穿過他的一隻眼睛,眼睛周圍被塗上了棕紅色消炎藥水,像獨眼龍。

“我想回家。”

米歇爾一怔,因為普爾曼的眼神眼裏滿含希冀,而米歇爾已經很多年沒從自己兒子的眼睛裏看到這樣的請求了。似乎從艾芙死後,普爾曼的性格就變得越來越極端,他說的話要絕對執行,不許其他人汙泥;他承諾要做的就一定會付諸於實行,不會放棄。

“等找到迪斐,我們就回暹粒。”

“不,您知道我不是指那兒的家,”普爾曼左手扣在嗓子上,他的喉嚨疼得厲害,“我受夠了呆在殖民地的日子,受夠了這種漂泊感,一座城市,永遠被區分成我們能去與不能去的地方,周遭的人總是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們,敬畏可怖,好像我們是馬戲團裏表演穿火圈的老虎,我不知道為什麼您硬要得到那些佛頭,它們或許價值連城,可是沒有它們,在巴黎我們也能過得好好的不是嗎?”

普爾曼強忍著說了一大通,說完就咳嗽個不停,滿臉通紅,恨不得要把肺都給咳出來。他的喉嚨灌過水,又被煙氣灼傷過,不宜多講話。

“好,我答應你,最多三年,三年以後,我們回家。”

米歇爾做出了巨大的讓步,普爾曼心裏卻很失望,三年,多長的時間,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在這片土地上多待了。

普爾曼的說法是很奇怪的,就算受了重傷,遷怒於整個國家,可在此之前,他在高棉可謂橫行霸道,無人敢得罪於他。回到法國,在眾多名流權貴的上層社會,或許他連根蔥都算不上,甚至沒有人搭理他。

恐怕隻有普爾曼自己心裏清楚,他到底在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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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斐一個白白嫩嫩的漂亮男孩突然出現在小笸籮麵前,嚇了這個小姑娘一條,她愈發尖銳的大叫,“白人,村子裏來了白人,姆媽,亨爺爺,你們快過來啊。”

波杜塔被笸籮叫得心虛,背對著迪斐對笸籮露出狠色,“閉上你的爛嘴,再加我撕了它。”

在迪斐看不見的死角,波杜塔勒緊笸籮的肩帶,肩帶繞過笸籮的脖子,波杜塔一用力,笸籮就張大了嘴,呼不了氣,孩子滿眼驚恐的看著波杜塔,仿佛看到了一個怪物。迪斐走不得路,隻伸長脖子往這邊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