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到了五月,萊德賽爾父女離開後,沒了緊迫盯人,普爾曼更加放開手腳,大刀闊斧,一大批貪官汙吏被揭發出來,大快人心。特別是普爾曼不包庇貴族,這對同樣是貴族的他來說,難得可貴。普通民眾對貴族的厭惡感沒有延續到普爾曼身上,反而他們都覺得這個年輕領導幹得不錯。
去年拉瑪耶賴的水災,牽扯出一連串的官員,這些人都被暫時拘押在魯昂城郊的監獄裏,等候巴黎法院的審判。普爾曼不留情麵的行為令這些官員的家屬情緒異常激憤,圍堵在市政廳以及普爾曼住處周圍抗議,好在有士兵維持秩序,羅切斯特不會讓這些人靠近普爾曼。
一天,絲楠去布店選料子,普爾曼說婚禮得有婚紗,絲楠沒有製作過婚紗,嚐試按照前世的印象畫了設計圖,感覺很好,決定自己買布做,她選好布匹後,和侍女一同把布軸搬上馬車。這時一個人影突然從來往的人群裏衝出來,直奔絲楠。四周的侍衛在第一時間一擁而上,把這人的抓住,連絲楠的衣角都沒碰到。
絲楠驚訝她是個女孩,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也就是二十歲左右,是個美女,不過她的眼神充滿惡意,惡狠狠的盯著她。
絲楠莫名,她得罪過她嗎?
其實絲楠不記得自己曾見過這個女孩,她對無關緊要的人向來不關心。她剛到拉瑪耶賴時,饑腸轆轆的去一家高檔餐廳吃飯,遇到兩個嫌她身上臭的小姐,一個惡言相對,而另一個安靜的不知聲。麵前這個被縛住手腳的女孩正是後者。她叫朵麗莎,是前拉瑪耶賴市長的千金。
前行政官摩爾卡倒台後,最受衝擊的就是拉瑪耶賴的市長,而且那陣子市長家還遭到蒙麵盜賊洗劫一空,緊接著他們的銀行賬戶就凍結了,市長被撤職鋃鐺入獄。
朵麗莎瞬間從天堂掉到地獄,家裏的房子被查抄,她和母親弟弟被迫租住在親戚家的小房子裏,沒有暖爐和毛毯,饑一頓飽一頓,去街上那些窮人都敢指著她的鼻子罵,整個冬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她和她母親到處求人,都沒辦法把人保釋出來。結果前段時間傳出消息新來的長官心狠手辣,這批官員有可能被判死刑,她母親當場就暈倒了,一病不起,朵麗莎對普爾曼恨之入骨,專程到魯昂來就是為了找普爾曼求情。
但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接近普爾曼,連他的麵都見不著,於是轉移目標到絲楠身上,她跟了絲楠好幾天了,今天總算找到機會。她還記得絲楠,那天在餐廳普爾曼如天神護著她那幕,她印象深刻,轉眼人家已是少校夫人。世上有些女人就是好運,可憑什麼她能得到這個運氣。
侍衛向絲楠表示朵麗莎身上沒有武器,絲楠便示意他們放開她,侍衛遲疑,絲楠說,“憑她赤手空拳想襲擊我是在做夢。”
侍衛這才鬆手,朵麗莎站起來,眼睛還盯著絲楠,絲楠笑了,“你先做個自我介紹,再告訴我你想做什麼。”
深更半夜,普爾曼又從窗外爬進來,卻發現絲楠沒睡,坐在床上好整以暇的等著他。
“你白天人模狗樣,晚上偷雞摸狗,怎麼精神還總是這麼好呢。”
普爾曼狼狽的靠在牆上喘氣,“別說了,現在這些人都提高警惕,院子又是狗又是狼,剛才害我被狗追了半天街。”
絲楠撲哧大笑。
普爾曼斜她一眼,“該做都做得差不多了,我以後晚上不再出門,‘大俠’到此為止。”
他脫下身上的髒衣服,隨手扔在牆角,“我去洗澡。”
絲楠說,“我幫你準備熱水吧。”
普爾曼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他可不指望絲楠伺候自己,每天晚上不驚動傭人,普爾曼都是自食其力。
普爾曼還在發愣,絲楠已經走到浴室門口。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絲楠沒好氣,“愛洗不洗。”
普爾曼趕緊跟上去,絲楠正在舀水,撩起睡裙半蹲在大理石地麵上,挽起的黑發落了幾絲在地上,側麵的輪廓朦朧柔和。普爾曼倚著門框靜靜的注視著她,這一幕似曾相識,他記憶裏,在湄公河一條不知名的小支流旁,絲楠也是這樣蹲坐著,旁邊擺了一盆比她人還高的髒衣服。他當時呢,缺胳臂斷腿的站在大樹後麵,想著陰險的法子怎麼把她推進河裏。鬥轉星移,曾經厭惡的場麵居然美好得像夢境,如果他能與絲楠在一個沒有人打攪的地方這樣生活一輩子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