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蕭聲嗚咽響起,天山大殿之中的空氣頓時就焦灼了起來。
僅僅一個前奏,便讓眾人仿佛置身於怪石嶙峋的海岸,眼前的平靜的碧海秋風驟然,烏雲漸漸彙集,碧波之下暗流湧動,殺機四伏。
《碧海潮生曲》到了黃蓉的手中,威力竟然增長到了這個地步,就連內力最高的陸沉也感覺難以招架!
“好曲子,好內功!”
忘言散人頓時收起了輕蔑之意,解開琴匣,盤膝而坐,將一張綠綺琴橫放在膝,附和著黃蓉的前奏,抵禦著《碧海潮生曲》那波濤洶湧的內力侵襲。
黃蓉見忘言散人以琴相和,便知他已經收起了輕視之意,運轉內功,再次催動玉簫。
一道更加高亢的海潮湧來,撲得在場散人俱是一驚。
這場麵,便是天山派年輕一輩的內功佼佼者白萬劍在這,也要落一個重傷吐血的下場。
尋常武者,單是被這一擊的餘韻擊中,說不得便要落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錚錚錚!”
忘言散人頭發淩亂地撥動琴弦,卻不再附和《碧海潮生曲》,而是意境截然不同的曲子。
不似《碧海潮生曲》一般寄情於景,而是寄情於...似乎是酒,以酒的癲狂意象寄托胸中豪情,頗有嵇康的《廣陵散》遺風。
白自在皺起來了眉頭,對陸沉提醒道:“陸公子,麻煩了,你得做好準備。”
陸沉問道:“白大先生,如何?”
白自在道:“忘情散人彈得是他自己的曲子——《小窗集醒》。”
“佳思忽來,書能下酒,俠情一往,雲可贈人。”
陸沉試探著問道:“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我隻是想問一問,他是不是要發癲了?”
白自在臉色一黑:“姑且算是吧......”
“我們這幫徘徊在門之前的,一旦試圖踏進那扇門,多多少少都會失控。”
陸沉翻了個白眼。
得,這次又要給忘言散人療傷了。
不過發癲歸發癲,至少忘言散人的音樂水平還是在線的。
二人雖然奏的是完全不同的曲子,卻在內力的搏殺之中漸漸趨同,同時來到一種致命又迷人的節奏上。
碧波,豪俠,劍。
秋風,狂生,琴。
“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
陸沉陶醉於二人你來我往的音律,情不自禁地念出這句詩,
“白大先生,今天你算是賺了。”
白自在艱難地抵擋著音律的餘波,苦著臉說道:“這下好了,淩霄城打了幾架,被拆了一多半。”
“我師父若是活過來,一定能氣得把我們都打死。”
可是黃蓉與忘言散人此時哪裏還顧得上那許多?
二人憑借著音律廝殺在一處,仿佛靈山梵音,乍聽如驚雷灌耳,細聽時卻消失不見,等到完全融入祂們的時候,就要被這音律所感動,最後被祂襲殺。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啪!”
一聲尖銳的脆響,忘言散人再招架不住那接天巨浪,手中琴弦應聲齊齊斷裂,繃得他雙手滿是鮮血!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忘言散人像是丟了魂魄一般,訥訥自語,
“我在音律一道上浸淫了大半輩子,怎麼可能有人比我還要強?而且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
“我的內功,我的豪情,我的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