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達自然知曉,船上那人正盯著自己。
一邊行路,羅達一邊向著船上望去。
天寶戰船本就是大九州排的上號的,如今連年征戰,這天寶戰船也同鄭字王旗一同,威名響徹。
下至凡俗人家的孩童,上至仙門道子,誰人不知?
鄭墨咳嗽了兩聲,道:“喚他上來,堂堂峰主,混在行伍之中,若讓山上那些小輩瞧了,又該暗地裏說我。”
副將領命。
不多時,便將羅達請到了戰船之上。
“師叔祖。”
雖是仙凡之別,但這長幼之禮,羅達總不會怠慢。
山中長大的獵人,隻會對獵物狡猾,對人時,還是很憨厚的。
鄭墨瞧了眼羅達,這才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訓斥道:“山中人都說,踏了仙門便需斬斷俗念,可你這小子,卻偏偏整日混跡於凡塵,也就是仗著師尊名諱在,否則山中那幾個非把你罵個狗血淋頭不可。”
羅達憨厚一笑。
他與這位師叔祖其實見麵並不多,可每次見麵,總免不了一陣數落。
羅達也隻老老實實聽著。
眼前這年紀與自己差不多的凡人長輩,總比山上那些人來的更叫人親切些,至少,更接地氣些。
見羅達這憨厚笑容,鄭墨也不好再多責備,隻又問道:“那丫頭你可安置好了?”
“前些日子大師伯禦劍下山,血魔盡除,無須我來操心。且臨行之前,我也已囑托磨鐵城周遭仙門,對她多加照拂,至少……此生無憂。”
說到最後時,羅達的語氣不自覺頓了頓。
鄭墨最擅察言觀色,自然瞧得出羅達心思,這是已下了決心做個了斷,隻是,總需過個百八十年的才可平複。
鄭墨又是一笑:“修仙的,總該有此劫。”
似是自嘲,又帶著幾分豔羨。
這眾生子,本以為耗盡此生百年光陰,便可下至終了。
可如今來看,此生,不及百年卻已至盡頭,眾生子,過此一生仍不見勝負。
鄭墨回過神來,又是一笑:“此番前去陳國,勢必千難萬險,有你在此,也可多幾分助力。”
語罷。
鄭墨又瞥了眼羅達身後所負巨闕。
滿是裂痕,還缺了一角。
這把劍早就碎了,鄭墨也是知道的,按道理講,劍碎,也便沒有繼續留在青雲宗的資格,可羅達偏偏是個例外。
察覺到鄭墨的眼神,羅達解下巨闕,解釋道:“劍碎之後,我走的便不是以力破巧的路子了,師尊教了我些新東西,用起來也順手。”
“禦劍術?”
羅達點頭:“算是吧。”
鄭墨更疑惑了。
他雖不修仙,但仙家手段多少也知曉一些,用這一把碎劍施展禦劍術,他實在想不出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大軍前行足足半年。
說過之處,但凡阻擾者,不論城池還是仙門,盡皆死於滄瀾鐵蹄之下。
百萬雄師過境,神鬼難存。
眼下,終至陳國國都。
半年前李慕仙不知所蹤,本不可一世的陳國一夜之間沒了主心骨,縱然是靠著這二十餘年來積累的國運阻擾了鄭墨一二,可終究抵不過鄭墨這曾與李慕仙正麵相抗的存在。
如今,已是兵臨城下。
城門之下,兩尊巨大石像無端端劇烈震動起來,就如活物般,自石墩走下,傲立於城門之前。
它們並非妖修,更非人族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