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側的夥計立刻感覺到了危險,本能地拔刀轉身。沒等他做出更多的動作,蕭術裏已經從暗處撲至,用最近幾天捆在自己兩隻腳腕之間的皮繩,死死勒住了此人的脖子。
“呃呃,呃呃……”右側的夥計一邊翻著白眼,一邊拚命掙紮,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響。薑簡鬆開左側那位夥計的屍體,又一刀砍了過去,正中此人的鎖骨窩。
橫刀遠比大食短劍鋒利,貼著鎖骨和脖頸的連接處,砍進去足足八寸深。鮮血噴射而出,將兩個少年的半邊身體,都染滿了紅。
生命力隨著血漿迅速流失殆盡,倒黴的夥計嘴裏也冒出一股血,圓睜著雙眼死去。
“咯咯噠,咯咯……”薑簡緊張得牙齒互相碰撞,呼吸再度沉重得宛若拉風箱,兩眼中央處,也又酥又麻。
這是他第一次,從正麵殺死一個同類。距離近到可以清楚地看見對方被橫刀砍中之前眼睛裏的恐懼和絕望。
這令他的心髒處仿佛被押上了一大塊鉛錠,又悶又沉。有一種類似於溺水的感覺也接踵而至,無論他怎麼努力呼吸,都不能緩解分毫。
他努力邁動雙腿,卻發現雙腿竟然開始顫抖。緊跟著,手中的刀柄也變得又濕又滑,隻要他稍稍鬆開手指,就會脫離掌控。
“你怎麼了?”此時此刻,契丹少年蕭術裏遠比薑簡鎮定,扯了他一把,低聲詢問,“快點兒,別婆婆媽媽,他不死,死的就是咱們。”
‘他不死,死的就是咱們。’薑簡喃喃地重複,失去焦距的眼睛,瞬間重新發出了生命的光芒。
“我沒事兒,沒事兒!你先去隔開那些箱子,準備引火材料。”抬起左手,他推開蕭術裏,隨即,又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用劇痛驅趕走身上的所有不適。緊跟著,揮刀割斷柵欄上的繩索,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了方台。
他不想死,也不想被賣去萬裏之外給大食人做奴隸,所以,他隻有殺出一條血路。無論擋在麵前的是誰,也不應該去管對方的血脈是胡是漢。
右手握住刀柄,他用刀刃割開一隻牛皮做的箱子。緊跟著快速俯身,將裏邊的綢緞像扯幹草一樣給扯得滿地都是。
蕭術裏先他一步衝上前,割開了另外一隻牛皮箱子。將裏邊的上等絲綢扯出來,丟在其餘箱子周圍。
兩個少年互相看了看,兩手不停,切開第三隻,第四隻、第五隻箱子……,這是他們在殺死看守之前,就已經商量好的計劃。所以動作看起來雖然忙亂,成果卻按部就班。
很快,“方台”的底層,就被堆了厚厚的一大圈兒絲綢。華貴光鮮,豔麗奢靡,就像是準備獻給神明的祭禮。
珊珈夫人咬著牙走到近前,遞上手中的燈籠,兩隻眼睛裏,隱約有仇恨的火苗翻滾。薑簡接過燈籠,取出裏邊的蠟燭,彎下腰,圍著方台快速跑了一整圈兒,將所有露在皮箱外邊的絲綢,全部點成了火把。
“跑!”嘴裏發出一聲低低的提醒,他丟下蠟燭,以最快速度遠離方台,信手抓住珊珈的手腕。
後者被他拉了一個趔趄,也恍然大悟般邁開雙腿,被他拉著朝黑暗處狂奔。蕭術裏愣了楞,撒開雙腳緊緊跟上。
絲綢沾火就著,燒起來速度不亞於油脂。轉眼間,三人背後,就出現了一座火焰山,濃煙夾著金白色的火苗,扶搖而上。
“起火了,起火了!快,快起來救火。”一個住在“方台”附近的管事,被火光從睡夢中驚醒。連鞋子都顧不上穿,一頭鑽出帳篷,高聲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