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車,怎麼不射了,繼續射。蘇術古,你的人今天沒吃飯麼,這點兒高度都射不到?達利,帶五百弟兄踩著冰麵衝過去,探明到底是誰在湖對岸裝神弄鬼!”車鼻可汗也終於趕到,氣急敗壞地發號施令。
“吱吱咯咯!”弩手們合力轉動絞盤,重新為車弩上弦,並將射程調到最大。弓箭手們則將身體仰在馬背上,使出吃奶的力氣對空攢射。五百餘名狼騎在伯克達利的帶領下,徒步衝出了營門,冒著掉進冰窟窿裏凍死的危險,衝向白馬湖的北岸。
隔著十多裏遠,他們根本看不到湖對岸的唐軍到底藏在哪,也不清楚唐軍的具體數量。然而,他們卻不敢對車鼻可汗的命令打任何折扣。與唐軍交手,他們隻要撤得及時,還能有一大半兒人活下來。如果惹怒了車鼻可汗,他們全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歐麥爾智者,麻煩你帶領弟子們作法,破了唐軍的妖術!”衝著伯克達利等狼騎的背影點了點頭,車鼻可汗又迅速將麵孔轉向大食講經人及其身邊的弟子和神仆們,換了相對柔和的語氣吩咐。
“這……”講經人歐麥爾所信奉的教義裏,根本沒有作法這回事,也非常鄙視薩滿們裝神弄鬼的行為。然而,他卻沒法用三言兩語,就對車鼻可汗解釋清楚。更無法當著這麼多突厥狼騎的麵兒,拒絕車鼻可汗的要求。因此,沉吟再三,才終於組織好了回應的語言,“大汗,世間隻有唯一的真神。隻要向真神誠心祈禱,所有妖邪都會在真神的神威下,像泡沫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你就趕緊祈禱,替本汗祈禱!”車鼻可汗聽得眉頭緊皺,卻強壓下心中的失望,沉聲催促。
“請大汗給在下和弟子們一個空帳篷。”講經人歐麥爾根本不知道火把為何會飛到天上,卻不能承認自己對付不了此物,沉吟著提出了要求。
“除了本汗的金帳之外,你看上哪一座帳篷,隨便征用!”車鼻可汗想都不想,將手朝被燈火照亮的軍營內一畫,高聲回應。
“那就請大汗安撫軍心,避免出現混亂。在下這就去替大汗禱告。”講經人歐麥爾被逼得沒了退路,隻好死馬當作活馬醫,答應一聲,找了距離自己最近的帳篷鑽了進去,開始用本族語言高聲念誦經文。
眾門徒也快步進入,跟著歐麥爾高聲誦經。然而,他們的誦經聲,與射向天空的羽箭一樣,也沒起到任何作用。反倒給飄飄蕩蕩飛過軍營的火把,平添了幾分神秘。
“嗖嗖嗖……”又一輪弩槍射向夜空,仍舊未能命中任何目標。
”嗖嗖嗖……”上百支羽箭緊跟著騰空而起,也再一次毫無所獲。
伴著講經人的“祈禱”聲,天空中的火把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一波接著一波,隱約形成了一座火焰之橋,從白馬湖北岸架起,橫跨整個湖麵,一直延伸到遙遠的南方。
草原上生活艱苦,沒有任何城市,也沒有什麼大型建築群。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座由火把組成的橋梁,對大部分突厥狼騎來說,絕對是這輩子所見到最宏大的人造奇觀。而緊張和恐懼兩種情緒,都無法持久。當發現天空中的火把,沒有給自己和自己身邊的同伴造成任何傷害之後,很多狼騎迅速忘記了害怕,抬起頭,一眼不眨地望著橫跨頭頂的火焰之橋,被寒風吹裂的臉上寫滿了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