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履元從半山腰的岩石後探出身體,用弩弓瞄準一名揮刀督戰的骨利幹且渠,穩穩地扣動了扳機。(注:且渠,匈奴官職,類似於校尉。)
弩箭破空,發出滲人的呼嘯聲。那名骨利幹且渠(校尉)憑借多年廝殺養成的本能,意識到了危險臨近,果斷側轉身體,同時揮刀橫掃。
所有應對動作都完美得幾乎無可挑剔,高速飛來弩箭,竟然被他完全憑著感覺用刀掃中,“當”的一聲飛得不知去向。
然而,還沒等他來得及慶幸,心中警兆又起。這次,他卻做什麼都來不及了,幾乎眼睜睜地看著另一支弩箭從不同的角度射過來,將自己剛剛側轉到位胸口射了個對穿。
“啊——”嘴裏發出一聲慘嚎,骨利幹且渠(校尉)圓睜著雙眼栽倒於地。“弩手,弩手又來了,大都尉小心!”臨近的幾名骨利幹將士大驚,尖叫著舉起盾牌向大都尉軲轆仆靠攏,唯恐自家頂頭上司,成為大唐弩手的下一個瞄準目標。
“媽的,搞錯了!”駱履元遺憾地吐了口唾沫,將身體躲回岩石後,用腳踩著弩臂,奮力重新拉開弓弦。
他力氣小,身材也不夠高大,山穀裏的騎弓和步弓,使用起來都不順手。唯獨擎張弩,可以忽視他在身體素質方麵的缺點,讓他能夠與同伴一道上陣殺敵。
隻可惜,搜遍了整個瀚海都護府,擎張弩也隻找到兩架。一架歸了他,另外一架交給了同樣身體單薄的杜紅線。
最近幾天,二人配合越來越默契,射出去的弩箭也越來越有準頭。然而,無論是他,還是杜紅線,對骨利幹人那繁雜且混亂的官製,以前都毫無了解。所以,這幾天二人聯手相繼狙殺的七八個骨利幹將領,地位都不太高,對戰局的影響非常有限。
而骨利幹匪徒們,也很快就發現山穀裏有弩手的存在,果斷加強了對核心將領的保護。令駱履元和杜紅線兩個,越來越難以找到合適的機會和目標。
“小駱,杜姑娘,小心,有匪徒盯上了你們!”身後忽然傳來了焦急的提醒聲,令駱履元本能地將膝蓋彎曲,將整個身體都藏在了岩石之後。
“嗖嗖嗖——”數十支羽箭貼著他藏身的岩石落下,在地麵上砸出數道黃煙。咬著牙將弓弦掛穩,他迅速將目光投向另外一塊岩石。那是杜紅線的藏身之處,跟他之間距離大約十一二步遠,肯定也在敵軍的弓箭射擊範圍之內。
入眼的,沒有血跡,隻有一張寫滿了關切的麵孔,熟悉而又陌生!
“她在擔心我?”刹那間,駱履元如遭雷擊。同樣的表情,以前隻有聽說或者看到薑簡遇到危險之時,才會在杜紅線臉上出現。而今天,卻是因為他!
“注意提防冷箭!”沒等駱履元來得及鼓起勇氣做一次確認,杜紅線已經迅速將臉轉回了她自己藏身的岩石之後,聲音也變得又冷又硬。“然後趕緊上弦,選好了目標知會我。剛才我就說,射那個矮的,你非要選高個子。如果聽我的,說不定骨利幹這輪進攻早就被咱們打退了!”
‘不講理!剛才你分明什麼都沒有說!’駱履元心中偷偷嘀咕,卻既不敢爭辯,也不敢生氣,相反,腦袋感覺暈乎乎的,仿佛喝多了馬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