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微山西北二百五十裏,地形從丘陵開始向平原過渡。高高低低的土坡上,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嫣紅姹紫,錯落有致。
胡子曰和曲斌兩人帶領五百名騎兵和一千多匹空著鞍子的戰馬,從坡底直接衝上了坡頂,翻飛的馬蹄,在身背後留下了一股黃綠色的煙塵。
一群沙雞受驚,騰空而起,嘎嘎叫著逃之夭夭。緊跟著,長腿兔子和肥嘟嘟的田鼠也紛紛倉惶逃命,在水波般的草地表麵留下一條條漂亮的折線。
“斥候向西、向南、向北,各撒出二十裏。二十人一隊,四人一組,保持距離,接力傳訊。”胡子曰無暇欣賞眼前的春光,緩緩拉緊坐騎的韁繩,先向四周圍掃了幾眼,然後高聲吩咐。“其他人,下馬,更換坐騎。給牲口喂鹽巴、精料和冷水。然後吃些幹糧補充體力!”
“是!”眾騎兵毫不猶豫回應,隨即,分頭去執行命令。
他們胡子曰和曲斌二人親手訓練出來的精銳,對兩位教頭的本事,有一種發自內心佩服。所以執行起命令來一絲不苟。不多時,所有戰馬和備用坐騎,就都吃上了加了鹽巴的精料,而斥候們也用號角聲和旗號,將周遭的情況接力送了回來。
“稟報都尉,西方五裏之內,沒發現情況。”
“稟報都護,南方五裏之內,沒發現任何異常。”
“稟報都尉,北方五裏之內,沒看到任何人影!”
“再探!小心別遇到敵軍斥候!”胡子曰扯開嗓子回應了一句,隨即,低下頭,繼續整理自己的馬鞍。
以他現在的官職和威望,這些瑣事原本不需要親自去做。然而,多年行伍生活養成的習慣,卻讓他不願意假手他人。
戰馬的是騎兵的半條命,而馬鞍擺放的位置,馬肚帶的鬆緊程度,以及墊子是否幹淨整潔,都會影響騎手的乘坐感覺和戰馬的佩戴體驗。雖然有些影響,隻是微乎其微。然而,兩軍交戰之時,毫厘之差卻往往是生與死的分界。
\"都尉,喝水!\"一名契丹騎兵快步走到了胡子曰麵前,雙手將一隻盛滿了清水的皮口袋,舉過了頭頂。
“都尉,吃些肉幹。不是軍中發的,是出征前,我娘子給我烤出來的。”另一名回紇少年不敢落後,也快步上前,遞上了一大塊黑乎乎的鹿肉。
胡子曰很享受這種被人尊敬的感覺,卻笑嗬嗬著擺手。“你們自己先吃著喝著,不用管老夫。老夫得給牲口搓搓脊背,讓它也活動一下血脈。”
“胡老大,接著!”話音剛落,曲斌卻已經快步趕至,隔著半丈距離,就丟過來一隻巨大的皮葫蘆。
這次,胡子曰沒有推辭,雙手接過葫蘆,隨即用牙齒拔出木塞,嘴對嘴鯨吞虹吸。
一股濃鬱的酒香,立刻在他身邊彌漫,讓周圍的騎兵們,忍不住連吸口水。然而,胡子曰卻迅速將皮葫蘆從嘴邊挪開,皺著眉頭橫了曲斌一眼,低聲訓斥,“竟然是酒?你不要命了,出來探路也非喝上幾口兒?萬一誤了孩子們的事情,看你怎麼有臉向他們交待。”
“我隻喝了兩口。不信,你搖晃一下,三斤酒至少還剩下兩斤半!”曲斌好心沒得到好報,擺了擺手,訕訕地解釋。“再說了,你什麼時候看我耽誤過事兒。”
“還是別喝為好。雖然薑簡不會把你我怎麼樣,但是咱倆總得給弟兄們做個表率。”胡子曰搖了搖頭,俯身從草地上撿起木塞,將皮葫蘆口重新塞緊,然後將葫蘆整個掛在了備用坐騎的鞍子下。
“別,別別……”沒想到胡子曰非但自己不喝,還要把酒連同葫蘆一起沒收,曲斌大急,趕緊伸手往回搶。然而,卻被胡子曰用肩膀,將去路擋了個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