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這兩日沈複四處奔走聯絡親朋好友,沈正也親自拜會了親家陳氏,陳鳳亭當下表示力挺沈家,當然,他自己也有一份看劉氏驕橫不爽的原因在內。
又是一日,太白樓依舊熙熙攘攘的人群,自斟自飲的沈複擎著酒杯狠狠地灌下一杯,感受著烈酒侵入喉嚨的灼熱感,旁邊的何棣微笑著看著他不發一語。周英則是翻了個白眼,搶過沈複身邊的酒壺,也倒了一杯,二話不說灌了下去。今日原是五人約好小聚的日子,但刑萬安,楊鶺鴒又複外出,人又湊不齊了。
在座的幾人也都知道沈複最近的遭遇,自然是憤慨不已,周英對於江陰的縣事比較了解,尤其是官場上的諸事。
對於劉禮劉典史,周英表示,這樣的一個人隻能用墨吏來形容,欺上瞞下,左右逢源,上任不到一年就搞的民怨沸騰,因典史掌握刑獄,雖然官品不入流,但卻是直接接觸百姓,是那種有生殺大權的親民官。劉禮自從得此職以後,欺壓良善,包庇富戶,江陰縣內各種冤假錯案迭出。
“這麼一個人渣,為何江陰縣令不將其撤職?”沈複放下酒杯,憤慨道。
何棣搖頭道:“聽我老爹說,劉家可是在縣裏打點了不少呢,從文官縣丞、主簿,武官遊記、守備,包括縣長張大人,那也是,嘿嘿。”
沈複心下了然,明末的政治果然是腐壞到了這種程度,在地方上隻要有錢,就能買通一切,即便豪強為非作歹那些大人先生自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周英符和道:“確是如此,先下朝廷日亂,北邊數敗,西北流賊更是一塌糊塗,目下也就是我們南方安定點,但是要是說到這官場麼,那可就哪兒都一樣嘍。”
沈複心想確實如此,身在亂世,如果一直以君子自守,方正不苟,隻能是勉強生存,至於像劉家兄弟這樣的那就可以稱得上是如魚得水了。
“不過我卻也不懼他,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沈複又自顧自倒了一杯,憤憤道。
何棣也道:“我們都站在你這邊,好歹我老子有兩個錢,而周先生卻是名儒,頗有聲望,諒那劉氏不敢怎麼你。”
周英寬慰道:“我父親也明言道你是他正式入室弟子,你隻要不鬧出大亂子,那劉氏絕對不敢怎麼樣。”
沈複拱手道:“那可真的多謝二位兄台的援手了,此番之波折,希望它盡快過去吧。”
兩人都勉勵了他一番,說是小事無妨等話。
三人又聊了會兒,各自散去。
又過了數日,還算是風平浪靜,沈複也從未在街上見到過劉儀,而傳說中的劉典史則是在街上見到過一回,耀武揚威的好不神氣。至於劉家那惡意競爭的米糧鋪子,仍然一如往昔,越來越多地分流了沈氏的客人。沈正一概命沈複不要再計較這損失了。
沈複也隻有應命稱是,雖然心裏還是有很多的不服,奈何唯有息事寧人。畢竟劉家有錢又有權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一日正是沈複在店裏看顧生意的時候,門外忽然平白衝入了一幫皂隸,打著縣衙的旗號,不分青紅皂白就在店裏四處搜尋。
沈複自是大怒,對領頭的一個高高胖胖的衙役說:“何人允許你等私闖本店?我們到底犯了什麼事?”
那領頭的鐵青著臉,嘿然道:“江陰縣衙就是王法,就是命令,你要看文書是吧?喏,自己看去。”說這扔來了一張宣紙文書,上麵黑紙白字寫著“茲以江陰縣內沈氏經營之“天下足”米糧鋪惡意囤積糧食,打壓同行,傷害細民,著江陰縣衙捕快某某等查封追問。”
沈複心裏頓時了然,自然知道這裏麵的陰謀陷害,當下不慌不忙道:“若我要問一問縣官大老爺要封我沈家鋪子,說我家囤積糧食等語有何證據,你們如何回答?”
翻了個白眼,那衙役怒道:“你們這店倉庫裏堆積這那麼多米麥,還要什麼證據?”
沈複奇道:“買糧的倉庫裏若不堆糧,請問要放何物?”
“反正本縣大老爺親自發的令,要想講理,自己遞狀子去,今日卻是要公事公辦,走開,我們要查封。”胖子衙役一點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