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六安的恢複,史可法帶領的撫軍總算是在南直地區首勝,將門戶奪了回來。同時在沈複的建議下,對於受難地區的民眾免征當地當年田租,得此惠政,百姓們無不歡欣喜悅,念誦史巡撫的好。
在六安駐紮了數日之後,史可法帶著大軍追著剿滅逃離之後還分散流離逃竄在附近的賊軍們,尤其是幾個大頭目的隊伍,被史可法打得潰不成軍,眼看在東南地區實在混不下去了,隻得北返,反正軍隊的人數對他們而言並不是最重要的,隻要有災民的地區,他們隨時能夠東山再起。
在史可法手下勇將的出色發揮下,原來被賊攻破陷落的和州、含山、定遠、六合等處漸次收複,而岌岌可危的天長、盱眙等地也解除了警報。被東南明軍打殘了的各營流寇們又陸續回了河南、陝西等處。
崇禎十年的冬天,史可法部將汪雲鳳敗賊潛山,連破老回回舒城、廬江,同時軍中監軍僉事湯開遠也屢屢擊破賊營地,在流賊的口耳傳說中,史可法的威名大振,基本上東南一線的流寇被肅清,南都得保平安。
而自從沈複夏日背井離鄉以來,經曆了這許多事,成熟了不少,當初在六合投奔的六安伯父沈明一家也已慘遭賊害,沈複為之發哀出葬。六安城破,親眼見到戰爭的殘酷,親自參與了小城的防守,又被圍困幾至於不免。接著又巧遇史可法,在史可法的提攜下,一步步地熟悉了明朝基層官場、軍隊的建製、組織、架構以及一係列的為人處世的經驗。
如今的他,雖然談不上是大才,但是比之於剛剛離鄉的那會兒思想上要成熟太多,個子也拔高了不少,膚色也黑了不少,軍旅生活使得他重義氣,守法度,可以說是全麵的成長了。但是沈複自己知道,想要成為一個像英雄史可法那樣的方麵之才,自己還遠遠不夠,還是有太多的需要學習和成長領悟。
在史可法的治軍為官之道上,沈複親眼見到了史書上稱道史可法的真實一麵,首先他做官廉潔,與下屬能夠同甘共苦,其次在軍中與士兵共進退,士兵未吃飯他絕不會提前吃,士兵未有衣物穿,他絕不會穿錦帶袍,哪怕他官居四品,仍然以平民本色與眾人相處。
在他的身上,沈複深深地看到了中國傳統文人官員身上的那種氣節和風度,以及武官身上的那種愛兵如子的胸襟。
通過一次又一次的追討賊寇,沈複也學了很多兵法中的奇正之道,最基本的兵法常識也略有說了解,尤其是與史可法帳下的汪雲鳳結識,並且成了好友,在他的實際幫助下,沈複對於領兵作戰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總之,在討賊的這幾個月裏,沈複有太多的見識有太多的感悟需要好好體會了,至於他的書童鐵劍麼,好吧,這種金戈鐵馬式的生活簡直就太適合他了,這幾個月來他的身體長的很快,個子竄的比沈複還要快,人也魁梧了好多,通過軍中的磨練,整日裏見到那些血腥廝殺,也磨練了他的心性,去除了那些輕浮的東西,他整個人也變得沉穩了下來。
兩人從離江陰縣以來的風風雨雨都給他們帶來了無窮的收獲,這都是寶貴的經驗,也是最基本的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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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叫做英山之地,為了逃避追殺,最後殘存的約一千多流寇在賊首順天王的帶領下,衝到了山頂。而史可法率領的明軍圍著下山口紮下了軍營,他和沈複等一幫手下幹將胸有成竹地耐心等候著,上了山,在有限的食物和水沒有補給的情況下,他們是不能堅持多久的。
“算起來,這是最後一支賊軍了吧?”史可法心裏總算落下了一塊大石頭,雖然離皇上給的期限超出了少許,但是至少自己做到了肅清東南這一目標。
沈複拱手笑道:“恭喜大人,終於做到這一步了,咱們這幾個月來卻是頗為艱難呢。”
史可法哈哈笑道:“這幫賊子卻是難纏,老回回、闖踏天、曹操羅汝成、張獻忠、李自成這些賊骨頭分散各地,逃命的逃命,潛伏的潛伏,但隻要大明諸軍齊心協力,剿滅他們是早晚的事。”
副將汪雲鳳一身戎裝,最近是戰功赫赫,這時也點頭讚道:“還是大人高瞻遠矚,對於這些窮寇沒有實行一網打盡之策,否則逼急了他們未必會這麼容易逃竄出南省呢。”
史可法微笑著指了指他旁邊的沈複道:“若非這位軍中小諸葛,我軍未必能行此長策,沈複啊,本官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有功。”
沈複心裏暗道一聲慚愧,還不是因為自己對於這一段曆史比較熟悉而已,能夠知道明末農民軍的特點,隻可對一小股實行窮追猛打,而不能一網羅盡,四麵樹敵。否則就會像戰死的那位盧象升一樣,空有報國之誌,卻隻能馬革裹屍了,當然,沈複這會兒還不能確定他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