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閣部大軍即將抵達揚州,為了謹慎起見,前哨斥候等偵騎四出,開始偵查四周的情況,不一會兒偵騎來報說揚州城外五裏處有大軍雲集,打著大明的旗號,看起來應該是自己人。眾人正疑惑間,史可法道:“可能是四鎮的別軍,近來聽聞興平伯高總兵與靖南伯黃總兵皆上書說有駐節揚州意,未知是二人兵馬否。”
在沈複的記憶裏,揚州確實是被這二人相爭過的,而且高傑與黃得功素有冤仇,曾經還動過刀兵,現在都聽說揚州是個富庶之地,又離江南隻有一江之隔,他們當然要搶占這塊好地盤。
眾人下馬步行,心裏有數的沈複便對史可法道:“大人不如直接派下官去探看一下到底是何人部署?”
史可法沉吟道:“畢竟不清楚彼之底細,你去看看也好,如是四鎮人馬,叫他們的領軍軍官來見。記得速去速回!”
沈複點頭答應,翻身上馬,和鐵劍二騎聯袂而去,一路上蕭瑟荒涼的景象使人感慨,曾經這是多麼熱鬧的一處春風十裏之路,現在在戰爭和饑餓的困頓下,隻看到餓殍遍野,民不聊生,實在讓人感慨。
叫鐵劍帶好自己的隨身長劍,二人一路狂奔,總算來到了那支打著“大明興平伯”“高總兵官”等旗幟的隊伍赫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一看這旗號沈複心裏已然了然,果然是四鎮之一高傑的隊伍,這高傑曾經是李自成的手下,因為和李自成妻子邢氏私通怕被發現,就投降了明朝,北土淪陷之後,他就一路劫掠回了南方,直到駐紮在揚州附近被弘光朝廷封為興平伯。
高傑此人賊頭出生,慣來桀驁不馴,對於南明的招安也是看到有利可圖才接受,這不,剛到揚州城周邊還沒入城,就因為燒殺搶掠被揚州城拒之門外,高傑惱怒之下數次攻打,總算沒有攻下來,現在史閣部的大軍到來他都半點不知,可見他麾下的軍事偵察疏漏到什麼地步了。
整了整衣冠,心下這可是跟一個賊頭出生的兵痞打交道,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看了眼鐵劍,意思叫他機靈點,兩人的身家性命可不能斷送在這兒。
長驅直入高傑大營,沈複一路看去,他的那些兵丁個個麵露不善,眼神裏帶著一股子確實是從血山屍海裏殺出來的煞氣,這種眼神可是偽裝不來的。心想畢竟是在明末南征北戰了這麼長時間的武將,手下的兵不是易與之輩。
看著沈複那正式的大明六品官服,有點眼頭見識的老兵們製止了想攔住飛奔而來的沈複的小兵。
“這小子是官家的人,我們別惹事。”一個老兵呸地一聲吐了口口水,昏黃渾濁的眼神冷冷地看著這大明的命官。
沈複心裏一陣發毛,心想平日裏朝廷裏的斯文禮節在戰場上,在軍營裏都是那麼虛無縹緲,在行伍之間,能夠說上話的隻有拳頭,隻有實力,其他的一切天花亂墜都是扯淡。
一直闖到了高傑的中軍大帳之外,才有巡邏的衛士攔住了他盤查,沈複一五一十地說明了來意,士卒不敢怠慢,趕緊領著他去見總兵高傑。
跟著巡卒走進了高傑的營帳裏,一股暖暖的熱浪撲麵而來,毫無疑問裏麵是燒了好幾處炭火,才能使得使人在這麼冷的天走進營帳如入春天。迎麵而來,坐著的是一個個頭高大的漢子,隻見他光著頭,身上胡亂用錦緞布帛披著,還露出一大截肌肉虯結的膀子,給人一種威猛狠戾的感覺。
心想這就是高傑了,沈複走上前去,行了一禮,介紹了下自己,同時說明了自己來這兒是想探明高傑部軍的意圖,同時也傳達了史可法的軍令,命令高傑即可入城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