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枳緩緩走在路上,紫色的褶裙飛揚,漸漸由荒涼走向一片繁華。遊廊上,夏洐正翹首等著她,看見她便立刻走過來。背後一襲絳紫色長袍的譚悟轅執著一把紙扇望向她,眼神裏參雜著太多東西,讓她看不明白。
“阿枳,你真美。”夏洐臉上滿是驚豔,呆呆地看著她。
夏枳臉色微紅,羞赧著低下頭去,“這還不是要謝謝你,你是在哪發了財,舍得送我這麼貴重的裙子。”
夏洐疑惑地看著她,“我送的裙子?這是譚兄送給你的。”
“什麼?”她驚訝地抬頭,不解地望向譚悟轅欣長的身影,而後者正微笑看著她。
“玉露,我不是告訴你這是譚公子送的了嗎?”夏洐嗔怪地望向她。
玉露吐吐舌頭,低下頭,纖雲和夏枳都會心一笑,這丫頭必定是見到他太緊張興奮了。
夏枳繞過夏洐,款步走向譚悟轅。
“譚公子,這是你送我的裙子嗎?真好看。”她低著頭,仔細地撫平裙子上的一點褶皺。
“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想看到你穿上它的樣子。”他上下打量她,“看來它找到主人了。”
“我穿起來,很好看嗎?”夏枳的手不自覺地扶上她微微發燙的臉。
“非常好看,你是今天最美的女孩子。”他柔聲笑起來,絲毫不見輕狂模樣,眉目間竟染上了淡淡的憂傷。
夏枳輕聲笑起來,“真的麼,真的很美嗎?”
“嗯。”他點點頭,臉上的微笑一直存在。
“可是,這麼漂亮的裙子,你怎麼舍得送給我呢?”夏枳歪著頭,呆呆地問他。
譚悟轅沉默了許久,忽然道,“快來不及了,快走吧。”說罷,他便轉身離去,留下滿腹疑惑的夏枳望著他蕭瑟的背影。”
舞殿冷袖,風雨淒淒。眾人在笙歌之中堆砌著假笑和虛偽,一杯杯的酒灌得夏炌幾乎迷醉,他舉著搖晃的酒杯半裝著醉態望向前方,一個儀態萬方的女子款款走來,環佩交錯鳴響,絕美的容顏在光下依舊是完美無瑕。
眾人皆呆征地看著她,一個男子甚至不小心掉了手中的酒杯,廳堂上頓時響起一片竊笑之聲。而女子依舊優雅沉著,儀態沒有一絲改變。
夏炌定身一看,滿意地笑起來,看,那是我最值得驕傲的女兒。
夏晴霜表麵不動聲色,心裏最是在狂笑著。為了這一刻吸引所有賓客的注意,她不知練了多久,儀態,談吐,大到敬酒敬茶,小到舉杯投箸都練習了不下百次,都不知被母親責罵了多少次。為了今日的妝容完美無瑕,她寅時(4點)便起了床,繁重的發飾扯得她頭皮發痛,表麵上卻要裝作若無其事。
她執了一杯酒,巧笑著為父親敬酒,“祝父親福澤萬年,仙壽恒昌。”
夏炌自豪地看著她,小聲道,“今日譚公子和越王杜衡熙都來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夏晴霜嫣然一笑,剛欲稱是,就聽見身後傳來陣陣驚呼,她連忙回過頭去,正看見夏枳在夏洐和譚悟轅的簇擁下走來。那身上的裙子竟比她穿的還要名貴,可是那衣服穿在那樣一副卑賤的身軀上竟絲毫不顯突兀,卻仿佛是量身為她打造一般。
她的美麗並不及夏晴霜,然而眉宇間有一種別樣的氣韻,讓人看了心醉。像是超脫堅韌的梅花,卻比梅花聰慧。如若蕙質蘭心的蘭花,卻比蘭花靈巧。看似大方溫婉的曇花,卻比曇花嬌豔,本就姣好清麗的容顏,被素淡的妝容襯得更是動人,竟將夏晴霜的風頭搶去了一半。
夏晴霜氣得牙根發癢,不動聲色地拆下臂釧上的一顆珍珠,扔下。珍珠骨碌碌地滾到夏枳腳邊,夏枳平視前方,絲毫沒有注意到那顆珠子,一腳踩到珠子上,她沒有防備,眼看要出醜。
她閉上眼,不忍看到自己跌倒時眾人嘲諷的神色。然而想象中的羞辱並沒有到來。一隻大手溫柔地附上她的臂,穩穩地拖住她幾欲傾倒的身軀。
她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小聲道,“多謝譚公子相助。”
他並不回答,隻是輕輕放開了手,依舊看向前方,可她依舊知道,他是一直關注著她的,否則動作不會那麼快。
而一旁的夏晴霜氣得幾乎要暈過去,本想讓她出醜,沒想到竟然給了譚悟轅英雄救美的機會。說不定那賤人根本是想故意踩在珠子上,往譚公子身上跌,好勾引他。真是下賤的東西,隻知道勾引別人。
夏枳笑著望向她,一雙美目仿佛能看到她心裏去一般。仿佛是在說,“這下賤的東西罵的是誰?這隻知道勾引男人的東西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