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一口鮮血猛地從夏枳口中噴湧而出。
她疲憊地跪倒在地，將長劍插在地上，抬起頭冷眼看著十二衛緩緩地逼近她。
她淒絕的容顏上帶著一絲慘烈的微笑，仿佛是黑夜裏唯一一點點漆的星光，驕傲地閃爍著最後的一點微光。絕美的臉龐上沾滿血汙，卻又仿佛不染塵埃，那樣的姿態，甚至讓無比憎恨她的鄭雲蘿心中不忍。
可十二衛絕不會停下腳步，他們仿佛機器一般緩緩地圍住她，其中一個男子高高地舉起長劍……
夏枳緩緩閉上雙眼。
噗的一聲，是利劍刺入血肉時絕望的聲音。
夏枳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反而有濃稠的鮮血一滴滴滴在她的眼角。
仿若血淚。
她驚訝地抬起頭，隻看到蘇墨眉微笑著護在她的身側，眉眼裏慢慢的都是幸福，得償所願一般的幸福。可是痛苦緩緩地從傷口蔓延開來，讓他無法再忍受，隻能疼痛跌倒在地。每一柄劍上都喂了毒，隻要擦破皮肉，便絕無生還可能，更何況這一劍貫穿要害，如何能夠救回。
所以他和夏枳現在都是死人了吧。
他猛地跌倒在夏枳的懷裏。
不知從哪裏，傳來了一聲痛徹心扉的，“不！”那樣的痛徹心扉，仿佛是整顆心都被生生地穿出了一個洞，仿佛即將死去的人根本就是她，而不是夏枳和蘇墨眉。
她猛地拉開她們，將蘇墨眉緊緊攬在自己的懷裏，“為什麼？為什麼要替她死？值得嗎？值得嗎！”
“我才是最愛你的人，她夏枳根本什麼都不是，她什麼都給不了你，隻有我是真的愛著你啊！”
“你以為你陪著他一起死去，你就贏了嗎？不可能！隻有我，是那個唯一一個能夠永遠站在他身側的女子！我陪著他走了那麼久，這一段路，我更不可以讓你！”
“蘇墨眉，我陪著你。”
那刺穿蘇墨眉心肺的長劍在下一秒狠狠地刺入鄭雲蘿的胸口。她們一同栽倒在地上，以著永恒的姿態，永久地走向滅亡。
夏枳身上的毒素慢慢地擴散開來，她疲憊地倒在地上，胸口裏的墨珠緩緩滾了出來。
她竭力伸出手去，努力將手指伸向蘇墨眉，視線卻終究變得模糊一片。
她用最後的力氣，緩緩地擺出一個口型，然終究是聽不到了。
聽不到你再說愛我，聽不到我對你的喜歡，聽不到在那些風裏雨裏我對你纏綿的思念，聽不到你踏過白雪時的欣喜，聽不到我的無奈你的傷悲，聽不到你我鸞鳳和鳴，琴瑟在禦。
蘇墨眉，如果有來世，我們做一對兄妹吧，我不再愛你，你也不再愛我，可是命運，讓我們永遠在一起。
後記
那一年的冬天，下了無數場的雪。
可是春天轉眼便來到了。
齊文帝杜衡煦在那年春天神秘地駕崩，之前卻沒有任何的預兆，留下一個曆史上永遠的迷局，而仿佛是在同時，寧王杜衡熙突然間從偏遠的寧國衝入京城，斬除譚趙兩家，秋決時譚趙兩家株連九族，三百餘人的鮮血仿佛要鋪滿整個皇城。
而陳博翰與夏洐以杜衡熙新寵的姿態高高站在了皇帝身側，何太妃封為孝恭皇太後，曾經宮中大多數人皆被遣返故鄉，那些永遠隱秘流傳著的故事終於隨著這些人的離去，湮沒在塵埃裏。
曾經王府中眾人，柳如吟受封柳貴妃，董晗佳封慧妃，蘇浮月封月昭儀，而皇後之位卻遲遲沒有下落，有的人說，這個位置留給了杜衡熙少年時心裏揮之不去的一個身影，有的人說，這個位置原本屬於一個無名的郡主，隻是她們都已死去，再不能辨別真假。
隻是新來的妃子總是能看見杜衡熙遠遠地站在某一個殿外，久久不去，眼神不辨悲喜。
有人說，那個房間，屬於一個曾經的司膳。
杜衡熙手中拿著一隻墨色的珠子，緩緩交給一個巫師，“我要你把她給我帶回來，不管用什麼樣的方法，需要什麼代價，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要她回來。”
那墨珠中的女子，緩緩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