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今年蓋房子、裝修,院子裏堆滿建築、裝修材料,菜自然是沒法種了。

我爸生性勤快,就自己開辟了一塊菜地。

這塊菜地在我們村南地的廢棄老窯廠附近。

老窯廠因為燒窯導致附近的土地不好種了,又沒用處,就一直空著,我爸就在附近開了一塊地種菜。

俗話說人勤地不懶,我爸把這塊菜地拾掇得鬱鬱蔥蔥的,還跟鄰居說,誰想吃摘就行。

因為我這些日子一直住在城裏,還是頭一回來這塊菜地,看見這菜地直尖叫:裏麵菜品太豐富了。

有茄子,豆角,番茄,辣椒,黃瓜,還有空心菜,油菜,菠菜,木耳菜,黃花菜,蘆筍,秋葵,簡直是應有盡有。

怪不得爸爸剛才敢說大話。

我在菜地裏高興得像個孩子,又是捉蝴蝶又是拿手機拍照,我爸邊摘菜邊看著我慈愛地笑。

忽然,我看見不遠處有座小小的墳頭,它被野草幾乎淹沒。

我很吃驚,因為我們農村的墳地都在一個地方,沒有亂埋的。就是橫死不能入祖墳的年輕人也埋在一處,比如我二叔,就埋在陰地附近。

至於那些夭折的孩子,那是隨便找個地方埋了,不會留墳頭。

因為從小嬌生慣養,就很少下地,這片荒地更是頭一回來,所以這個墳頭是頭一回見。

我就疑惑地問爸爸:“爸,那個墳頭是咱們莊的還是外庒的?”

正低頭薅菠菜的我爸順著我的話抬頭一看,臉色驟變,他好像很忌諱這個墳頭似的,說:“別亂問,想吃啥菜快摘吧,天快黑了。”

我心裏吃了一驚:我爸這麼緊張,看來這個墳頭裏的人有故事啊。

“鐵柱!香香也來了!”一道聲音從後麵響起。

我扭頭一看:是沛哥的母親。

“大娘,你咋來了!”我忙打招呼。

我爸則看著她說:“你也來擺弄你那點地呀!”

大娘扛著鋤頭走近了,咧嘴笑著說:“這不是看你開這片地開了荒、種的菜挺肥嘛,我也眼饞了哈哈……”

“哦,我說大娘天都黑了跑這幹嘛來呢。你種的啥菜呀大娘?”我看著她問。

大娘說:“我這不才弄好嘛,前天撒了一片油菜,今個再撒點胡蘿卜種,看我能種成不,我比不了你爸,他心細,手勤快。”

說著話我跟著去了大娘開的一片菜地,發現這片菜地就在那個墳頭附近。

我忍不住,又悄聲問大娘:“大娘,這墳頭是誰的呀?咋埋在這兒?”

大娘聽了眉頭一皺,看看我爸低著頭,就噓聲跟我說:“這是咱莊一個閨女的墳頭,你該叫她姑奶奶。”

我吃了一驚:“哪個姑奶奶呀,我咋沒聽說過?”

大娘思索一下說:“對對對,香香你不記得她,她死的時候你才幾個月。”

“香香,摘好了,走吧!”爸爸在我家菜地喊我。

我就和大娘道別:“大娘,你撒好蘿卜趕快回家,別等天黑了,不好!”

大娘嗬嗬笑笑說:“行嘞,我撒好就走。嗬嗬,俺香香就是會疼人。”

臨走,我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墳頭,莫名覺得那個墳頭裏好像有一雙悲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