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道男人的聲音,立刻就把曜澄的心澆了一個透心涼。
他想要故作平靜地和對方自我介紹,卻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隨之聯想到的,是那個隻露鏡了一半的暗格紋西裝手臂,手腕上戴著名貴的腕表。
等曜澄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倉促地掛下電話了。
夜色仿佛比之前更暗了。
頭頂連一絲星光都沒有。
*
歌微裹上了浴巾,在洗手間裏抬起頭,望著自己麵前的鏡子。
鏡子上布滿了熱霧,水霧朦朧。
她定定地看了自己片刻,隻覺得自己的樣子很陌生。
但她最終還是走出了洗手間,看向坐在床沿的樊漪。
“剛才是有電話來了麼?”她問。
樊漪回頭看她:“嗯,對方打了很久,我就幫你接了,是客戶李先生——”
他試探問:“沒給你造成什麼困擾吧?”
客戶李先生?
歌微的腦子裏立刻浮現出了曜澄那張臉。
……可真是一個黏人弟弟啊,明明下午剛打過電話,安撫好他,現在竟然又打了過來。
歌微的關注點都在“今夜能充上電”的事情上,至於曜澄……
曜澄轉瞬就被她拋在了腦後。
反正他不太重要,回頭再解釋吧。
歌微的膝蓋跪到了床沿,微微俯下身,拽著樊漪的睡衣領口……
把他拽到了自己的麵前。
兩人氣息相貼,彼此可以看到自己倒映在對方瞳孔裏的模樣。
“那你算是答應我咯?今晚我們睡覺?”她確認了一遍。
樊漪無法接受這麼近的距離,幹脆閉上了眼睛。
馥鬱玫瑰花香縈繞在鼻尖。
他的喉結動了動,顫動的眼睫毛掃過了她的鎖骨。
“那你剛才答應我的事,也作數吧?”樊漪問。
歌微:“……作數啊。”
就在剛才,歌微答應了他的求婚。
他問,你願不願意和我結婚。
歌微反應了幾秒之後,說,行啊,那就結婚吧。
她答應得那麼自然,這下反而讓樊漪覺得無所適從了。
樊漪反複確認了好幾遍:“你真的答應我了?”
歌微:“是啊。”
“你可以現在量一下體溫麼?”樊漪忽然探手摸住了她的額頭,“也不燙啊。”
“我沒病。”歌微一把拉下了他的手。
“那你剛才喝酒了麼?”樊漪又是不確定地看了一眼紅酒杯。
“我隻喝了兩口,還不至於喝醉。”歌微說,“我現在意識很清醒,我沒病,沒醉,沒受脅迫,具有民事行為能力。我剛才已經答應你了。”
樊漪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後退了一大步,和她拉開了一點距離。
“你答應我?你為什麼要答應我?”
他竟然開始反問。
“我哪裏好了?我不務正業,遊手好閑,沒幹成過一件大事兒,除了頭上頂了我爸給的頭銜之外,我就是個廢物,本來就應該爛在街頭,沒人知道。”
歌微:“……?”
樊漪:“這樣的我,哪裏好了?你為什麼能看得上我,還要和我結婚?”
歌微:“……?”
她一時有些搞不懂樊漪的腦回路了。
“不是你先和我求婚的嗎?——你給我一個提案,我答應了,你卻怎麼開始修改提案了?”歌微詫異道,“這位大哥,你開始到底想沒想明白啊?!”
樊漪急了:“我怎麼知道你會答應啊!”
歌微:“那我難道應該不答應嗎?”
樊漪:“不行,我希望你答應。我特別特別特別希望你能答應。”
兩人互相對視了幾秒。
空氣安靜了下來。
最終樊漪輕聲說:“……我隻是沒想到,幸福真的會降臨在我的頭上,我有點不敢置信。現在的感覺……就好像是突然刮開了一張彩票,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看著歌微,歌微也看著他。
樊漪又確認了一遍:“你想和我結婚,是真心的嗎?”
歌微:“……是啊。”
樊漪:“你有什麼附加條件?”
歌微:“什麼附加條件?”
樊漪:“比如你想要多少比例的財產,多少附屬房產,持有多少公司股票?”
樊漪試探著看她,好像是怕她反悔了似的:“……這些都可以談,我們可以簽署協議。”
歌微:“……???”
為什麼她現在感覺,這位樊大少爺像是迫切把自己的玩具都拱手送出去——你看,我有這麼多的玩具,你要不要跟我做好朋友?
歌微揉了揉眉心:“這些我都不要。”
樊漪:“……你都不要?那你要什麼?”
歌微:“我答應和你結婚,難道非得要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