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坐在黑診所的手術房間裏。
外頭天色黑壓壓的,風雨壓住了整座城市。
房間內隻開了一點窗縫,風從外麵呼啦啦地刮進來,吹翻了桌上紙張。
白色的診斷報告書如一片片倉惶不安的羽毛,滿室淩亂。
“我說,小夥子,你是不是該進行手術了?”
一旁的大夫推門進來,對斯文開口。
“你的傷很重,傷勢一直往外汩汩流血,你要是再不肯上手術台,待會兒說不定就要失血死在我這小診所了!”
“小夥子,我可是把其他所有病人全都給推了,特意過來給你做手術的。結果你跟我說什麼?你跟我說——你還要再等等?這種事情能等麼?!這可是稍微等等就會出人命的事兒啊!”
“不行,你現在必須要趕緊手術!”
斯文靜靜坐在昏暗中的一把椅子上,捂住傷口,望著外麵飄搖的風雨。
“請再稍等一會兒。”
風雨飄進了屋內,吹得斯文額前的碎發沙沙地搖擺著。
他的瞳孔裏倒映出了外麵的雨勢。
整座城市都陷入了霧蒙蒙的色調中。
“我在等一個人的電話。”
“那個人對我很重要。”
“如果我在這個時候上了手術台,很有可能就會錯過她的電話。”
聽著斯文這麼平靜的語調,大夫簡直要氣得炸翻了:“多重要的電話啊?比你的手術還重要?你現在要是不趕緊上手術台,等那邊來電話的時候,你早就已經撒手人寰,連接都接不到了!”
大夫已經開始跳腳了,斯文卻無動於衷。
“再等等吧。”斯文低頭看了看,“血還夠。”
*
黑暗的屋子裏。
歌微聽到X說。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找個男人陪你睡覺。”
“如同以往每一次一樣。”
“雖然橫川一郎已經死了,但是研究室或許還在繼續找你。他們不會放任實驗室裏的成品繼續流落在外麵。”
“所以你仍然會有被研究室捕獲的風險。”
歌微:說得倒是輕鬆。我上哪兒找個男人?
找男人這件事有這麼簡單麼?
以前她還是公司的“陳總”的時候,公司會有新成員替她做儲備,以應付不時之需。
但現在她是一個逃犯,是通緝令上的重額懸賞。
她每天在外麵四處流亡,恨不得不讓任何人認識自己。在這種情況下,該去哪兒找男人?
原先通訊錄上養著的那些“魚”,恐怕也隻能切斷聯係了。
歌微斟酌著開口:“……我做不到。”
而X顯然理解成了另外一麵意思。
X說:“是因為我的關係麼?”
X:“如果是因為我,而讓你產生了負擔的情緒,那麼——”
歌微立刻打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說——我最近的生活變故很大,已經沒空維係過去的關係了。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X沉默了一瞬。
但也隻是短短一瞬而已。
對一個人工智能而言,他在0.01秒內能處理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普通人會有喜怒哀樂,會對每件事情產生對應的情緒反應。可是對人工智能而言,他的一切情緒表達都隻是模仿和學習得來的,他流露出對應的情緒隻是為了讓人類能夠更加貼近他、理解他,是為了能夠在溝通的時候討好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