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娘看到沈秀拿的那一縷頭發,上麵綁著紅色的絲線,便問道:“為什麼你覺得是這一縷?”
沈秀摸著那一縷頭發,說道:“剩下兩縷頭發,有一縷毛發中夾雜著一根白發,肯定不是。另一縷頭發,毛色發黃,底部還有些開叉,想來是頭發的主人有些氣血虛弱。”
她指著手中的頭發道:“而隻有我手中的這一縷頭發烏黑有亮澤,才符合少女的頭發。”
沈秀慶幸自己學過醫理,婦人生過孩子,氣血會虛弱一些,而頭發需要氣血養護。如果氣血不足的話,頭發便會發黃,而且毛發也比較粗糙。
而少女正是花一般的年紀,也是生命力最旺盛的時候,所以頭發大多都比較烏黑有光澤。
她說完便看向徐大娘,等著徐大娘的答案。
徐大娘笑道:“你說對了,這一縷頭發確實是少女的頭發。看來上天垂簾,不肯讓發繡在我手上斷絕,所以把你送到了我身邊。”
這句話幾乎就是定下了沈秀的身份。
沈秀內心欣喜無比,可她到底要比同齡人老成穩重,因此隻微微露出一點笑容。
徐大娘接著道:“這一關之所以放在最後麵,是因為對發繡來說,頭發的重要性不亞於刺繡。”
“不過好頭發難尋,而且有些人不願意賣自己的頭發。所以有時候我們不得已也要用自己的頭發。”
“你既然要跟著我學發繡,便得做好這個準備。如果尋不到合適的頭發,便得用自己的頭發。你既然是繡娘,就應該知道,繡一幅作品,應該需要多少頭發吧!”
徐大娘是怕沈秀有什麼顧忌,畢竟這個時代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是每個人都肯舍去自己的頭發。
出乎徐大娘的意料,沈秀卻是半點不在乎地說道:“在我決心要學發繡的時候,就已經有這個決心了。別說要我幾縷頭發,就是要我全部的家產,我也心甘情願奉上。”
她如此堅決,倒讓徐大娘感歎不已,“好,那我如今就認下你這個弟子。你且跟我來。
沈秀聽徐大娘說到這裏,便知道要拜師了,她忍下激動的心情,跟著徐大娘來到了屋子裏。
徐大娘走進沒有人住的東廂房,隻見東廂房被收拾得幹幹淨淨,屋子當中隻放了一個長桌,長桌上麵擺著香案,再上方則是一副觀音像。
“我們發繡,繡得最多的便是觀音像。為了表示虔誠,每次繡之前,都要給觀音上炷香。拜師的時候,也要給觀音上香。”徐大娘拈起三根香在火燭上點燃,然後鄭重地朝觀音像拜了拜,方才把香插到香爐裏。
所謂入鄉隨俗。每個派別都有每個派別的規矩。既然入了這個門,就要守這個門的規矩。
沈秀便學著徐大娘的樣子,也拈起了三根香,然後拜了拜觀音像。
不知道是因為後繼有人,還是香火太大,徐大娘的眼裏多了些濕潤,她雙手合十喃喃了好半天,方才起身。
從這一天起,沈秀便正式跟著徐大娘學習發繡。
徐大娘的眼睛已經壞了,她不能手把手地教沈秀,隻能口授。
好在沈秀天賦頗高,發繡又離不開刺繡的範疇,因此她領悟得很快。
上午,她跟著徐大娘學習怎麼用細細的頭發刺繡。
下午,徐大娘便教她如何把頭發浸軟,如何給頭發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