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行簡回頭來看了一眼呂頌遙,發現他就這一會兒工夫,居然已經睡著了。她輕輕要將手抽出來,他卻還是抱著不放。她細思索一陣,想起他先前迷糊中說過的話,心念動了一動,抬起頭來,望著靈芽公主問道:“那你覺得我呢?”
“啊?”靈芽公主似乎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你?你怎麼?”
嶽行簡微微笑了一笑,道:“我是不是也早該死了?”
靈芽公主眨了眨圓圓的眼眸,像是有了什麼新想法,很用力地盯著嶽行簡看著。嶽行簡不言不語,端坐著任她看。靈芽公主看了半晌,有些沮喪地搖了搖頭,道:“要死的是他,你為什麼要死?”
嶽行簡這下也迷糊了。若呂頌遙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也是因為重生,若靈芽公主恰看出了他是重生,所以說他要死了,怎麼又看不出來她也是重生呢?再說,她才是那個早已經死了而該死的人,呂頌遙……若真如他所說,他是當了皇帝……
思緒忽然在此打結,她心中一顫。這才去正視這個問題。他……若真當了皇帝?上輩子到最後,她記得他的確是有造反征兆的,那些半夜的兵器,那些奇怪的人。
她心中亂起,幾乎想把他拉起來問個究竟。但他到底是不是上輩子那個他,他說的夢話到底是什麼,她都沒辦法確定。
這邊遲敏見他們已然沒事,又心疼靈芽公主這一番折騰累了,於是叮囑了含光幾句,便帶著靈芽公主走了。
嶽行簡讓含光與明恩去外頭守著,她則坐在床邊看著他熟睡。卸下所有心防算計的他,其實真的很美好。眉眼生得好,性情也好,偏為何老是做這種讓人吐血的事?
她很努力地想著,想著這兩輩子,他的愛與背叛,同時想著他說的那句話。
“再沒有人能傷害你了。”
可你為什麼死了?
她幫他完成了他的未竟之語。若這真的是上輩子他的心聲。她在想著,上輩子,她哪有活著的機會?他讓她懷孕,以皇家子嗣為借口暫時保住了她的命。但她不可能一輩子懷孕,孩子生下來,她恐怕還是難逃一死。他造反推翻了他的皇爺爺,想救她一命,結果……她卻死了,連著孩子一起死了。
心髒不由自主地縮了一縮。
可若真是這樣,這樣在乎她的生命,前頭為何要傷害她背叛她?不會也跟父親一樣,是個到處留情,卻標榜心中還有真愛的男人?若是這樣,那也是活該了。
她鄙夷著,但望著他,心底卻有另一個念頭在反駁著:若是這樣,就該好好待她,至少要像爹一樣,把娘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而不是像他,三年的冷落,連小妾都不屑與她爭什麼。
想到那些寂寞淒涼的過往,沒料到那種寂寞深鎖居然依舊沉痛地想叫她心生顫抖,好幾次她都想別再繼續了,重複撕開那些醜陋的往事隻是叫自己難過。他就是個負心人,事實早都擺在眼前了,還有什麼好想的?
可是,若是不想明白,她如何對得起自己的上輩子,若是不想明白,她如何繼續這輩子的以後?
她想著、想著,想著父親為何這輩子還是執意要死,想著這輩子呂頌遙為何還是執意要負她如此。若是真在乎、真愛她,為何不多為她想想?
想啊,怎麼沒想?上輩子與這輩子無異,父親若不死,嶽家遲早要落得個家破人亡。但若父親選擇急流勇退,上輩子,嶽家不僅在他死後榮華更甚,且沒了他的威脅,呂承胤對嶽家放心了許多。若不是大哥不服要為父親報仇而至造反,也許嶽家也不至於走上不歸路。